第 35 节
作者:
冷如冰 更新:2022-07-04 09:51 字数:4843
我收回心神,浅笑盈盈,照着事先准备的台词,妙语如珠地介绍起下面的活动。忽然,我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呼喊,
“薇薇,小心!快走开!”
我下意识地随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贤之将红酒杯猛掷于地,而他整个人也走出暗处,向我的方向飞奔而来,而右手一直指着上面。
我愣愣地抬头,眼神飘忽一圈后,才猛然发现,我头顶上方的舞台效果灯架,已经大角度地倾斜,摇摇欲坠。
那一刻,耳朵听着周围的嘈杂,我竟忘了反应,没有丝毫的动弹,等回过神,正要匆忙奔离时,却又在慌乱之间,细高跟猛地踩住长长拖地的裙摆,我整个人失去平衡,扑到在地。
千钧一发,我感到有人扑到我的身上,然后,重物坠落,落地有声,我的身子也随之被猛地重重一压,在我身上的人,一声闷哼,我只觉眼前一黑,似乎有粘稠的液体,从上方,缓缓地流到我的脸上。
我心魂全失,全身虚软,只听到一个声音,虚弱而细微,却像是从灵魂深处传出,挟带着凶猛地气势,直直地闯入我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剧痛无比。
“薇薇,我爱你!”
然后,周围的一切,恍如寂静无声。
玉碎宫倾,原来,终究,只需上帝的一个眨眼。
纷乱(更新完毕)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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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一切,纷繁嘈吵,有人在拨打急救电话120,有人搬开了舞台效果灯光架,而我感到背上一轻,被人扶起,搂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是,我依然感到,脸上有粘稠的液体,顺着冰凉的肌肤,缓缓滑落。
我的目光有些茫然,视线无神地聚焦在地上的某一片,从铁灰色的西服,慢慢往上移动,重重地停顿在他的脸上,苍白的脸庞,紧闭的双眸,熟悉无比的五官,贤之,贤之!
我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这个名字,周围的一切变成了一部无声电影,而我体内的精气仿佛正从四肢百骸往外游走,我的脑袋晕旋不堪,“vevay……”我恍惚听到耳边的呼唤,试图用力地甩了甩头,勉力接收从头顶灌入的一丝清明,清晰的嘈杂声再次入耳,我缓缓回头,抬眼,却茫然不解地发现池华的脸色大变,然后,我的世界再次跌入一片黑暗。
*
我好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灰暗色调的,乱七八糟的梦。
在梦中,我随着白色的救护车的啸叫声,不停地旋转,旋转上升,仿佛那最深色的夜空,才是我的归宿,有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拽住我,一声声急切地呼唤,“vevay,vavay……”,我想回头,可是,一刹那间,夜空中,黯淡的星星,纷纷陨落,落在我的身上,化成粘稠的液体,又带着一股强烈的渴望,在我的耳边,变幻出一句撕心裂肺的低喃,“薇薇,我爱你”,刹那间,千针万刺,齐齐扎入柔软的心房,我疼痛着醒过来。
睁开双眼,屋内悄然无声,凄冷的月光淡淡地撒入,我正虚软无力地躺在床上,环顾四周,确定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内,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见一道人影来到了我的床边,挺拔的长身,幽然淡黯的眼眸。他伏下身来,握着我的手,把脸颊贴上我的掌心,合上眼轻轻摩挲。
好半响,他才轻柔地说道,
“Vevay,你终于醒了,医生说你贫血又加上受刺激过度,所以晕了过去,而且还有些低烧,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微微沙哑的声线带出一丝紧张和疲惫。
我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轻声说,
“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然后,我惊惶不安地看着他,问到,
“池华,贤之怎么样了?他没事了吗?”
“贤之还在手术中,目前还不知道手术结果。”池华的声音更显疲惫。
我的心一阵发抖,虚软的身子涌起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我不管不顾地想要挪身下床,池华按住我,低沉着嗓子,说,
“Vevay,你身子太虚,我抱你过去吧。”
随之,他先离开床边,去打开房门,廊道里的灯光沿着门缝切入,在房中投下细长的白光,一指宽,二指宽,一掌宽,终至满屋的一片,在池华抱起我的那刻,我的眼睛,因着光线而瑟缩,低下头,我避开光亮,也避开了池华的眼神。
*
亮着红灯的手术室前,好几个人在焦急地等候着。
我推推池华,让他放我下来。当我扶着墙,撑着晕眩的脑袋,勉力站稳时,kelly已经看到了我们,向我迎来,出声轻唤,
“Vevay姐……”
而这时,原本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双手交握,搁于膝上,垂头无语的王轻云,猛然闻声抬头,目光直扫向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凄厉,看得我心头,一阵发寒。
“Kelly,贤之现在情况怎么样?医生有说什么吗?”我焦急地询问。
“医生说,被砸到了头部和背部,必须紧急做手术,现在还是手术中,我们都在等消息。”Kelly轻声回答我。
“廖薇薇,请你不要出现在这里,马上离开。”不知何时,王轻云已站立在我的面前。
我扶着墙的手一颤,双眼直视王轻云,僵着嗓子,说,
“等知道贤之的手术结果,我会离开的。”
“哼,贤之……”王轻云讥笑一声,冷冷地目光掠过池华搂着我的腰的手,我竟觉得腰际一片灼热。
她再向前一步,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柔弱的她,竟也有那么大的力气,捏地我发疼,她凑到我的耳边,冷酷地说,
“廖薇薇,你有什么资格叫贤之的名字,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等贤之的消息?”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池华已经抓开王轻云的手,不客气地说,
“王轻云,你别太过分,大家都是贤之的朋友,关心还需要资格吗?”
王轻云收回手,冰冷的目光在我和池华之间流转,我有一种被冰凉滑腻的蛇爬过全身的感觉,忽然,她绽开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压低嗓子,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
“廖薇薇,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三年前,贤之为了你,差点死去,三年后,你依然有本事让贤之为你不顾生命,我实在想不通,像你这样三心二意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有什么资格值得贤之如此为你?”
说到最后一句时,王轻云的声音已经哽咽,晶莹的泪光,闪烁在她带着疲倦血丝的眼内,终在语落之际,无声地滑落两行清泪。
耳边明明把她说的字字句句,都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而反射传递到我的脑中,却又变得迟疑模糊,难以消化。而我的心,就像是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而底下又有着闳鹊幕鹧嫒忌兆牛隼浜鋈龋灏菊纷?
我怔怔地望着王轻云,好半饷,我才找回声音,问到,
“为什么说,贤之三年前差点为我死去?”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不确定,双手秫秫发抖,本就虚软无力的双腿,竟象被截掉一样毫无知觉,如果不是池华一直扶着,我早已经软绵绵地跪了下去,瘫坐在地。
王轻云擦干脸上的泪水,眸光清冷,声音就像是最冷硬的玉,
“廖薇薇,求求你,快点离开这里,给我和贤之一些太平日子吧。”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我猛然挣脱池华的搂抱,扑到王轻云面前,扣住她的臂膀,再次追问,
“王轻云,如果你骂我三心二意,故意说出贤之三年前差点为我出事,是为了把你的愤怒和伤痛发泄在我身上,想要激起我的内疚,让我心里不好过,那么,我承认,你成功了。现在我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说,贤之三年前差点为我死去?”
王轻云毫不客气地推开我,我踉跄后退,池华扶住了我,使我不致倒地。
“廖薇薇,我是不会告诉你答案的,现在,请你立刻离开。”
我仔细地望着她的眼睛,明明白白看到其中的悲伤和痛恨,以及不回答我的坚定意志,我颓然放弃,闭口不再追问。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贤之的手术,我不希望外边的争吵骚动,会有一丝一毫影响到手术的进行。
我不理不睬王轻云,落座在另一端的长椅上,低垂着头,用双手掩住面庞,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脑海中反复回想着:“薇薇,我爱你!”,“三年前,贤之差点为你死去!”,也不停地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而从细微的指缝间,我也望见,修长如竦氖种福豢榻嗑坏氖峙燎崆岱旁谖业耐壬希缓缶簿怖肟傥奚於病?
难以抑止的酸楚,涌上心头,我默默祈祷,贤之,求求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
漫长而煎熬的等待,终于告一段落,手术室的红灯熄灭,门被打开的“扛当”声,惊起了每一个在手术室外默默沉思着等待的人们。我们都快速起身向医生围过去。
王轻云第一个冲到医生面前,面色苍白,带着颤音,急声问到:
“医生,请问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我屏气以待,等着医生的回答,天堂或地狱,是不是,就在这一刻呢?
彷徨之际,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我的右手,我侧脸,池华的脸上,满是倦容,却依然露出宽慰我的温暖笑容。我想要回以微笑,可是唇角的肌肉,太过僵硬,怎么都不能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我只是紧紧地抓住池华的手,仿佛那是我唯一的依托。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不过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因为一般来说,脑部的创伤,后遗症很难马上确定。至于背部,轻微骨折,问题不大。”
我久久地紧崩如琴弦的心,终于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刻,松了一口气,也听到其他人,如释重负地说着,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医生,请问我们可以去看望病人吗?”章伟激动地询问。
“病人现在还没有苏醒,而且需要绝对地静养和休息,所以,现在只能有一位病人家属去看望,而且,不可以待很久。”
“医生,我是病人的女朋友,让我去看望一下病人吧。”王轻云焦急地恳求。
医生点点头,说,
“好。待会护士送病人去加护病房时,你就跟着,护士会告诉你注意事项的。切忌,不可过久,和过吵,以免影响到病人的病情。”
王轻云忙不迭地点头,一个劲地说谢谢,而我静立在一侧,在心中默默地说着,
“谢谢你医生,也谢谢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谢谢……”
贤之静静地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出了手术室,身上盖着洁白地刺眼的床单,只露出头和一双手,我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而王轻云却早已冲到了病床边,握住贤之的手,晶莹的眼泪,承受不了重量,而簌簌落下,轻声地、深情地呼唤着贤之的名字。
我望着这一幕,有种麻木的疼痛,而在贤之经过我眼前的那刻,我看清了贤之的面庞,苍白无血色,双眸紧闭,一如我在宴会厅晕蹶前所看到的他的模样,我的心被重重一击,想要放声大哭的欲望,忍也忍不住,可是,又必须忍,我无意识地抬起右手,咬住手背,可是,一瞬间,我的右手就被一股大力抓开,我惊鸿一瞥,入眼的是池华沉痛的眼神,然后,我就被侧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脸被深深地埋入其中,闻着这熟悉的温暖气息,我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再次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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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医院的门口,我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缺氧的脑袋,仿佛又有了些生气。
池华去取车了,而章伟回绝了池华要送他和kelly回家的好意,径自叫了出租车过来,现在也正在等着出租车的到来。
Kelly好心地嘱咐我多休息,而章伟却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一丝讥削又痛心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我,我琢磨不透,忍不住,开口问到,
“章伟,王轻云说,贤之三年前差点死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清楚。但是,廖薇薇,你现在还觉得是贤之抛弃了你?如果你能去他住的地方看看,也许你就能更明白些。”
语落,我还来不及说什么,身边就响起一声不重的车喇叭声,我扭头一看,池华已经取车过来,正从摇下的车窗内,招手要我过去。说不上什么原因,那一刻,我感觉一阵心慌,连忙抛下重重疑惑,和kelly、章伟道别,上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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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洗完澡,吃过药,我就上床睡觉了。药片的说明书上,明明写了服药之人会有嗜睡倾向,而我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王轻云的话,章伟的话,贤之的苍白脸庞,都在我的脑海中翻腾打转,片刻不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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