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僻处自说      更新:2022-07-04 09:08      字数:4748
  至今一个多星期了,这一个独受眷宠的班级依然晕陶陶地偷笑到无法自拔。
  全校上下会明白原因的大概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子了——不甘心一星期只见女儿一天的父亲,只能用这种方式好好“关照”女儿一下了。
  第四堂数学课结束,受欢迎的数学老师被一票同学围着问习题。没事的人纷纷打开饭盒吃午餐了。
  一般而言,学校的伙食可以自由选择,可以去餐厅吃各种美味料理,也可以向便当部门订一个月份的饭盒,当然也可以自己带来吃,更夸张一点的公子千金们则是每日中午由家中大厨依少爷小姐们的口味奉来一桌美食。
  罗蝶起的午餐向来是由母亲或家中老管家婆提供的,虽然家中那两名女性长辈厨艺平平,永远只做拿手的火腿蛋炒饭,其他乏善可陈。但也幸好她不是美食至上的挑剔人种,所以日常叁餐吃得饱就算了。
  “你吃这个?!”
  不置信且夹带微怒的声音由她头顶上方传来。
  “是呀。”她抬头,尽量以学生对老师的有礼口吻暗示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她可以感觉到教室内的人相当地注意着。
  季鸿范坐在女儿前方没人的桌面上,一手挟课本,一手撑在她桌缘;帅气的坐姿引得班上女生热情注视。
  “这能吃吗?”难怪女儿看起来苍白又瘦弱!那个失职的母亲应该负百分之百的责任!
  没有青菜,没有鱼肉,猪吃也会营养不足而死!
  “季“老师”,您也该去用餐了!”拜托。如果他想找人吼,最佳对象正在校长室等着呢!
  季鸿范抿紧了唇,一会,以不容抗拒的口气道:
  “你跟我来!”
  他丢下的眼神意思为:如果你不跟来,你爹我就抱着你走。
  嗯,偶尔还是顺应一下父亲的尊严好了,否则她这个会长以後要怎麽做人?在心头软了口气,她收拾好桌面,盖好饭盒,很认命地尾随父亲身後。直往教师休息室而去。
  说起这一对“前任”夫妻的厨艺,原本是五十步笑百步,一同差得很彻底。可是季鸿范在短暂的一年又两个月的婚姻中,除了得到两个拖油瓶外,另一个纪念品就是突飞猛进的厨艺;这当然得归功於罗澄昀是个全天下最难缠的孕妇。在九个月半怀胎内,她几乎吃遍了世界美食,常是半夜起来醒可怜的丈夫嚷嚷着要吃日本料理、法国料理的。在经济能力有限,又必须满足孕妇口欲的情况下,季鸿范含泪报名美食班。与一票中年妇女挤在厨房教室中叁个月,居然以第一名的分数光荣毕业;虽然说他向来是个考试天才,这辈子从未拿过第二名的成绩,但在烹饪上也荣登状元,就不可思议了。
  但因此,有厨师执照的季鸿范才会看到那盘蛋炒饭大动肝火,瞧他把儿子养得多好呀。
  从今天起,他也要负起女儿中餐的责任,不让她吃到那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他们父子的中餐向来是由自己带来吃的,实在是吃不惯稍差的口味。
  “哟,妹子,怎麽肯跟我们吃?不怕惹人注目?”季濯宇早咬着筷子在父亲的座位上等着了。看到妹妹有丝讶异。
  罗蝶起笑了笑,把注意力放在桌上那只闷烧锅上。呵!配备真是齐全,连闷烧锅都出现了。
  “今天吃“八宝布袋鸡”,爸爸我的拿手菜。咱们台湾人老以为大陆名菜只出在江浙川广,其实出自山东的鲁菜才是上品,咱们至圣先师孔夫子就是出自那里,可见多吃会长智慧。”
  瞧他说得口水乱喷,智慧不会因为美食才长得出来吧?罗蝶起没有反驳,倒是被香气四溢的鸡吸去了注意力。这种“八宝布袋鸡”有点类似西洋火鸡大餐的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将整只鸡剔下内部的骨架,然後装入海参、虾、口蘑、火腿、香菇、海米、玉兰片、精猪肉做馅,一同烹煮,熬了後馅香肉嫩,香味四溢。
  “爸,你每天都做这麽复杂的菜式呀?”的确是好吃,向来食量少的罗蝶起已让父亲添了第二碗。
  “中式餐点由我负责,西式由你哥负责。女儿,要不要学?爹爹我倾囊相授。”
  “不了,平常事情很多,忙不完了。”不想学,但笃定往後中餐往这边靠。
  季濯宇笑道:
  “老爸,我看妹妹是没天分啦,跟妈一个样。”
  “你知道你妈给她吃什麽吗?炒成咖啡色并且粘在一起的蛋炒饭!”季鸿范以控诉的口气叫着。
  “请不要用鄙夷的口气去说我的爱心便当好吗?”她放下碗,拒绝吃第叁碗。“好了,我吃饱了。”也就是她要回教室的意思。
  “等等,妹子。”季濯宇叫着:“你说星期六下午我当选的机率有多少?”
  罗蝶起站定在他面前,捧起他俊帅的面孔,称斤论两地挑剔完後,给予回应。
  “百分之五十。剩下的,你得去评估叁年级的邱预雁之後,再看看自己还能争取到几分胜算。”
  “嘿!你很瞧不起我哦!”
  原本已快走到门口的她,又折了回来:
  “不是。我讲得很公平。你一定是因为在短短十日内成为风云人物。有了後援会,有了幕僚团,所以认为自己气势如虹,才会口出狂言说要一举攻倒学生会独大的局面,但是你忽略掉了一些极重要的事情,被优越感冲昏了大脑。”
  “说来听听。”他很有兴致,相信由妹子口中说出来的解释最正确,他早想问清楚了。
  罗蝶起看着手表:
  “改天吧,快午休了。”
  “不行,学生会长的特权不是很多吗?你不必太省着用。不说清楚,我就不放人。”
  当下,很无赖地向前搂住她的腰,用他高大的身子困住她。
  “爸,你看哥的行为。”
  原本想请父亲伸援手的,但却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季鸿范很有兴趣地问:
  “女儿,每位老师都很推崇你哩,说一些事迹来让老爸引以为荣如何?”
  从他们父子进入展锋高中之後,对女儿还有另一面貌的事感到有点伤心,因为他们居然从来不知道;但适应过後,唯一想做的是立即去了解她的另一面。
  “其实也没什麽的。”她吁了口气,将兄长推开,坐回椅子上,简单地诉说一年多来的校园生活,以及这个学校的特质,只求早点脱身。不明白他们哪来那麽多的好奇心,连这种小事也要问。
  说起罗蝶起的崛起,从来不是因为她有校长女儿身分的关系。毕竟放眼全校学生,几乎全是千金、少爷之流,哪一位不是身家优渥的?相形之下,区区校长之女就不见得会那般受瞩目了。
  是上一任的会长,如今已上大学的柯怡然挖掘她的,相中她的才华、延请她入幕僚,代为筹画选战;起先是有那麽一点点想借重她校长女儿身分来助己声势,但後来柯怡然才惊觉自己挖来的人是一名将相之才!运筹帷幄有板有眼,任何时刻都冷静自若,让人见她如见定心丸一般,彷佛天大的事都只是她手中的小状况,化解麻烦比吃大白菜更简单。那时,柯怡然心中有数了!她自己一定会稳稳当选!但若想再角逐一届却是万万不可能的妄想,因为她让全校的人看到了罗蝶起,并且由罗蝶起发动的文宣、活动之精采,远远盖过她这名校花兼会长候选人的光芒,很奇异的情况,即使被造势的受益人是她!
  结果,那年第一高票的柯怡然如期当上学生会长,但新生的罗蝶起以第二高票也被送入了学生会!之间又因为她不是候选人而引起诸多争议,最後她在种种赞同与反对的声浪中上台,云淡风清地挥手。表示自己没兴趣入学生会,并且发表了一篇演说,请他们搞清楚状况,记住候选人是谁。最後提议选票投给非候选人者,一律视为废票。但车件并没有完结。
  那一学期,她的被谈论程度胜过全校的任何人。
  然後当完一届会长的柯怡然大方退位,明白自己不会再当选,所以不出马连任免得难看;结果她推荐罗蝶起与自己妹妹柯盈然参选,功成身退,退得光采。
  尔後,罗蝶起成了展中独一无二的会长,甚至被拥戴者封了女诸葛的封号,但她从不接受。
  “我明白了!”
  季濯宇笑了出来,在妹妹简单说完後,他也明白王煌城的意思了!
  “一般而言,候选人代表了精英,代表了顶尖!但,形貌不出色的人倒也可以藉由才智,适当地予以发挥,当助选员的才华强烈到盖住主角锋芒时。那麽,候选人反而只会成为黯然失色的跳板。这个学校的选举,看的不只是单一个人,而是所有参与者的能力,并且趁机评估之中有才能的人!妈的!我还以为我人缘好得飞天遁地!原来那些帮助我的人也有所图呀!”
  “啪!”
  季鸿范因为儿子的粗话而赏了他一记爆栗子。
  “儿子!收起你个人的优越感。老爸我反而赞成这种选举,可以选出真正的人才,而不是虚有其表的呆瓜。如果你不想被幕僚的光采胜过你本人的话,最好拿出实力给人看,别再被优越感蒙蔽了!女儿,看来你把校园带得不错,要不要立个更伟大的志向去努力呀?”
  “不要。我只想当这里的校长。”她走向门口:“好啦,哥,希望你当选。我回教室了。”
  这是个有趣的校园,她怎麽舍得放弃呢?建立一个全国独一无二的学园理想国,就是她毕生的兴趣与愿望。只有在这里才得以实现,不是吗?
  ***
  随着选举日期的逼近,各组人马更是卯足了吃奶力气,造势活动也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举凡抹黑、造谣、弃X保X啦耳语之类的。看得人眼花撩乱,只待睿智的投票者选出真正理想人才。
  新学期的第一波高潮盛况,就是这麽带起来的。
  这时最安静的就只有学生会了,他们九位成员已着手布置下一档活动以及与他校联谊事宜。在他们而言,第一波活动被带到高峰就算完成了,谁当选并不是问题。所以他们很闲,坐在一边笑看风起云涌。
  今日是星期五,也是投票日的前一天,由学生会向老师们情商调课。今日的第四、五节课让候选人做最後一波造势努力,课程调到下星期六下午补足。
  所以现在的热闹情况可以想像,七组人马纷纷在操场、运动场。或各社团教室办起个人活动。生意脑筋动得快的社团也趁此招揽社员,顺带卖产品;生意最好的是摄影社与烹饪社,活像个小型社会的缩影。
  站在自己教室外的阳台,可以看到操场一处处人海的盛况,罗蝶起撑着下巴,浅露笑意。直到身後出现一股存在的气息,虽无声响,她却能准确地点名:
  “盈然。”
  “哎!不好玩!才两秒钟就猜到了!”学舞蹈的柯盈然走路向来轻盈且不发出声响,可是最爱玩的游戏永远捉弄不了罗蝶起,真没成就感。
  她双手也搁在栏杆上,与罗蝶起相同姿势去看操场那一片人潮。“邱预雁与季濯宇必定会成为班联会的正副会长了。瞧那两片壁垒分明的人海。”
  “谁正谁负?”
  “年轻力壮、面孔好、功课好、能力颇佳,而且咱们学校女多男少,我相信季濯宇胜算大些。搞不好给他壮大一学期,明年就当真会成为你的威胁了。”
  “哦,你对他的评价正面较多?”收回目光,罗蝶起看向她。
  柯盈然交抱手臂沉思:
  “目前为止,他算是得到广大的接受,性格爽朗、反应敏捷,各方面表现皆出色;没出岔子的话,他会一直令人喜爱下去。”
  “典型可以当上会长的男人吗?”季濯宇的外貌与功课百分之百过关,目前差的,就是表现才干让人信任,端看他能否造成另一股旋风了,如果他有野心的话。
  “当会长?还早得很。”看着手表,她道:“最近没看你带饭盒,我们一同去餐厅吃午饭吧。”
  “不了,我要陪母亲吃饭,顺便请她做好心理准备,明日下午的会议有质询她的条款。”
  “哦?例如?”
  “任意让人翘课的事,以及她与季老师总是意见不合;他们不合作,今年叁年级就甭想争取榜首了。”
  “校长听了不喷火才怪,她最恨别人当面数落她。不过,大家都在猜他们之间的火药味是不是属於爱的火花的一种表现法。”柯盈然光是想像那种画面就想笑,向来童话中的王子都杀喷火龙,救出美丽公主的,但从来就不曾发生王子爱上喷火女暴龙兼公主的Q版画面。
  如果当真有这种故事产生,一定、非常、特别的好玩!
  罗蝶起看她怪异忍笑的表情,大致也猜得出她心中在想什麽,想着自己也快要不顾为人子女的道义开始加入嘲笑行列了,所以赶紧向柯盈然告别,走向校长室的方向。想笑也只能躲起来偷笑,否则母亲会骂她不孝女的。
  正要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