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
作者:披荆斩棘      更新:2022-07-04 09:08      字数:4782
  李谌为只是提醒一下,见秦烨知道自己的意思,就不再多说,反而开始谈起公事来。
  他其实就是怕夏挽秋还放不下大家姑娘的脾气,要知道都城怕是没人不知夏老爷宠女儿了,就算品级比夏老爷高还是与夏老爷作对的人家姑娘,也不会当面给夏挽秋难看,最多就是背地里说说。
  夏挽秋在都城可以直接以秦家嫡长媳,夏家嫡女的身份,把给她使脸色的人堵回去,可是在这儿,怕是……不是说不行,只是秦烨还要在这里最少待三年,若是把人得罪了,那些人明着暗着使绊子,就够秦烨受罪的了。
  不说别的,就是秦烨上的折子,那些人也不说直接扣下,只要晚些时候往上送,那么秦烨就得吃哑巴亏了。
  李谌为最害怕的是,夏挽秋适应都城那种众人之间就算有仇也是客客气气,最多绵里藏针的说话,接受不了这知州夫人那种明讽。
  要知道,大家闺秀之间,可从没有人会直来直往的,而知州夫人……不用打听都知道,原来就是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只是好命嫁了好丈夫,这个丈夫就算成了知州,还是惧内的很。
  而且,这个知州夫人听说很……怕是会看不惯夏挽秋那身大家女儿的做派,直接给夏挽秋难看。
  秦烨如何不知道这些,只是他不知如何与夏挽秋开口,看着自己的腿,若不是……自己的妻子哪用得着受这些罪,眼神阴霾了不少,看着铜镜中的人,虽模糊不清,却可以想象是怎么一副吓人模样。
  看着梳妆台上,那简简单单的首饰盒,秦烨唇抿的更紧了,就因为他,妻子竟连个名贵首饰都不能戴,甚至要洗手做羹。
  他们这样的夫妻,妻子熬个汤,做个糕点,应该是情趣,而不是……因为没有伺候的人。
  怕是夏挽秋一辈子也没有住过这个小的院子,甚至连一个赏花的地方都没有,院子里的菜田,可谓是最明显的讽刺。
  只是再难开口,秦烨都要开口,总要给夏挽秋一个准备。
  不过,秦烨看着那知州夫人写的花笺,觉得他白为难了这么久,因为那个短笺上,洁白的纸上画着艳色的桃花,片片花瓣飘洒,只是看完,夏挽秋却笑了,桃花很美,上面的字也极好。
  “夫人有何看法?”秦烨笑看着夏挽秋,问道。
  “这桃花开的有些早了。”夏挽秋想了下,拿出纸开始回信笺,桃花是三四月份开的,“也快过年了,你说我们需要给公公婆婆,爹娘送什么年礼好?”
  “地窖了不是还有许多白菜吗?”秦烨笑道,“地里也有小葱、韭菜。”
  夏挽秋伸手拧了秦烨胳膊一下。
  “为夫也不知送什么好了。”秦烨故作委屈道。
  夏挽秋也知道秦烨说的是实话,可是这是他们第一个单独在外过的年,真要送了那些东西……可是锦平县还真没什么,“我写信给银翘,让她直接挑了庄子里出的东西,到时候当年礼送回去吧。”
  “辛苦夫人了。”秦烨脸上带着笑意,他本是面如冠玉,只是如今,像是美玉有了瑕疵,只是不掩其温润之色。
  “不如你我专门选一小块地,种上五辛之物,到时候送给公婆与爹娘,你看如何?”夏挽秋柔声问道,“这些东西在都城虽是平常,甚至他们能得了更好的,可是也是咱们亲手种的,想来公婆与爹娘会开心的。”
  夏挽秋会这么提,也是将心比心,因为她也想亲手送些东西给父母,毕竟这算是第一次离家。
  而秦烨是个男人,更会有这种希望的吧。
  “好。”秦烨一口应了下来。
  知州夫人的信笺上写的是赏花,所以夏挽秋穿了一条素绒翠纹裙,红边琵琶襟小袄,外面披了件妆缎狐肷披风,暖和的很。
  要从锦平县到知州府,有段距离,去晚了又不好,所以夏挽秋天还没亮就坐上了马车,驾车的正是张全。
  而夏挽秋也只带了山药,毕竟府里的事情多,要是山楂也跟来,恐怕忙不过来了。
  “少奶奶,你睡一会,等快到了地儿,奴婢再唤你起来。”山药把夏挽秋脱下的披风放好,又把炭盆弄的旺了些,说道。
  虽有灯笼照明,路到底还是暗了些,所以马车走得并不快。
  夏挽秋揉了揉眉心,略带些疲惫地说道,“我靠会就好。”
  “奴婢带了梳妆的匣子来,少奶奶放心休息。”山药开口劝道,“等快到了,奴婢重新给少奶奶梳头上妆就好。”
  “也好。”夏挽秋这才斜倚在马车里的软垫上,山药拿了一边的棉被给夏挽秋盖上,“等天亮些,你把炭盆边暖着的水与饼给张全送过去,让他吃点再走。”
  “是。”山药给被角掖好,恭声说道。
  “你怕也没吃多少东西,一会也记得用些。”夏挽秋交代道。
  “奴婢知道。”山药轻声应道。
  “对了,和张全说下,我们去知州府后,让他就找个客栈好好休息。”夏挽秋眼睛已经闭上了,有些昏昏沉沉地说道。
  “是。”山药应了下来。
  夏挽秋不再吭声,闭目养神了,自从接到知州夫人的花笺,秦烨面上就露出为难的神色,甚至今儿一大早,就亲自送了她上马车,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夏挽秋没发现都难。
  再想到那花笺,其实赏花的短笺上,画些花样是极漂亮的,可是那花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花笺都是画桃花的。
  要知道此时正是山茶花开的时候,最重要的一点,锦平县可是遭灾没多久,知州夫人就叫了众人去赏花,不管是找花还是养花,所需的银两可不是小数。
  就算是六皇子不愿管事,那跟着来的可不都是省油的灯。
  如此看来,这知州夫人行事未免有些不妥,甚至说有些张扬的感觉。
  这就不难解释,秦烨会面色犹豫的原因了。
  缓缓吐出一口气,夏挽秋觉得自从嫁给秦烨后,动的心思比上世一辈子动的都多。
  若不是母亲教导了不少,怕是她还应承不来呢。只是夏挽秋不知道的是,若是她真的茫然无知,秦烨也根本不会让她接触这些,甚至不会默许她来锦平县这个地方。
  不知睡了多久,夏挽秋就被山药叫醒了,用温水沾湿的布斤擦了脸与手后,重新抹上面脂与口脂后,山药就给夏挽秋梳发,然后拿出一支粉色玛瑙的山茶花样式的发簪,说道,“临上车前,少爷给了奴婢这个,让奴婢帮少奶奶戴上。”
  那发簪极其精致,夏挽秋拿在手里把玩了会,才说道,“戴上吧。”
  “是。”山药接过,给夏挽秋戴上后,还仔细调整了下位置,“也不知少爷什么时候寻来的,奴婢瞧着和真的一样。”
  夏挽秋笑笑没有吭声,就连她这个枕边人也不知道呢,山药一个小丫环怎么可能知道,若是秦烨的心思这么好猜……她也不会觉得隔了一层似的了。
  等马车停稳,山药就抱着披风想要下车,只是看到那脚踏时,竟微微愣了一下,因为那正是一个知州府的下人弯腰趴跪在地上,张全眉头也是轻皱了下,却什么也没说,山药踩着那人的背下车后,就柔声说道,“夫人,奴婢扶您。”
  夏挽秋听到山药的话,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踩在那下人背上时,眼里露出几许不悦,这知州真是好大的排场。
  这种事情在都城虽不能说是没有,可是也极少,大多都是踩在踏脚凳上,就是那些讲究好面子些的,也只是把踏脚凳弄得富贵点罢了。
  心中虽不屑,夏挽秋面上却丝毫不漏,嘴角还带着笑意。
  夏挽秋一下马车,山药就把披风给她穿上,仔细把带子系好。
  “这就是新上任秦知县的夫人吧,我家夫人正在里面等着呢。”郑家管事上前,开口道。
  夏挽秋看了那管事一眼,点了下头,并没有多说。
  倒是山药开口道,“请管事带路。”
  “不用客气。”郑家管事满脸笑意,“请秦夫人跟我来。”说着就往府里走去。
  夏挽秋并没有跟着管事走,而是看向张全说道,“把我吩咐的东西买齐后,再回来等着。”
  “是。”张全恭声应道。
  夏挽秋这是在给张全一个离开的理由,张全自然知道,也是领情的。
  那管事见人并没有跟着自己来,只好站在原地等着,夏挽秋又吩咐了几句,才往里走去。
  进了府,山药就塞了荷包给那管事,果然那管事脸色好了不少,也多了些笑容。
  “请问这位管事贵姓?”山药人长得漂亮,声音轻轻柔柔的。
  “小的姓王。”也不知是银子的原因,还是山药的原因,那王管事倒是开口道,“正是郑府的二管事。”
  山药眼中闪过愤恨,却还是笑的甜美可人,“王管事好。”
  王管事笑着点点头,“不知姑娘贵姓?”
  “我一做奴婢的哪里有什么姓啊。”山药娇嗔道。
  王管事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夏挽秋,见她并没在意,才说道,“也好,等许了夫家,也就有姓氏了。”
  山药脸一红,低下头,像是无限娇羞,仿若不经意问道,“也不知此次是赏了什么花?”
  “正是山茶花,我家夫人新得了几株名贵的山茶花,就邀了人来一起欣赏。”王管事略带得意地说道。
  “郑夫人真是好人。”山药感叹道。
  王管事应道,“可不,而且我家夫人最疼的就是大姑娘,我家大姑娘的西席,当初可是教过左丞相家孙女的。”
  “好厉害,那他是不是很老了?”山药故作好奇地问道。
  “不是。”王管事开口道,“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俊俏的很。”
  夏挽秋心中暗笑,也不知是哪家骗子,倒是厉害,竟能骗过知州大人,二十五六的俊俏男人?夏父可不止一次说那左丞相食古不化,怎么可能让这种人去教孙女。
  “听说六皇子也极其俊俏,不知王管事见过没?”山药压低声音问道。
  王管事得意地说道,“自然见过,别王管事的叫了,叫我王大哥就好。”
  “王大哥。”山药轻声叫道,“我还没见过皇子呢,不知王大哥可不可以安排我远远看上一眼?”
  “不是说六皇子去了锦平县吗?”王管事心中有些飘飘然地问道。
  “我就是一个小丫环,就算去拜见了,也哪里看得清。”山药有些委屈地说道。
  “真不巧,这几日六皇子正是被知府大人请走了。”王管事皱眉,“若是早几日来,还能见到。”
  “是我没福气。”山药打听完想知道的,感叹道。
  什么时候不请走,偏偏这几日请走,莫不是知府怕秦烨打着来接自己的名号来与六皇子相见?
  竟已经防备到如此程度,那为何不晚些时日再办这个赏花宴呢?而且夏挽秋记起秦烨提过,六皇子刚到锦平县没多久,就被知府并着知州以各种理由劝走了,那么……这知府是谁的人呢?
  虽说是赏花,却也不是一直在外面的,夏挽秋进大厅的时候,厅里只有两个人正在说话,坐在正位上的那人,穿着一身盘金彩绣棉衣裙,戴着红宝石的项圈,一朵开得正盛的红色山茶花插在发髻上,那双丹凤眼不经意间带着几分媚色,显得她明艳无双。
  就连夏挽秋也不得不赞句,这郑夫人怕是她所见过最适合艳色的了,也怪不得郑大人得宠这么一个发妻。
  “这就是秦知县的夫人,夏大学士家的嫡女,不愧是都城来的,看这周身的气派就把我们两个乡下来的比下去了。”郑夫人笑着开口道。
  夏挽秋自己解下披风递给山药,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郑夫人说笑了,我瞧着夫人才真是风采迷人呢。”这倒不是假话,若不是事先知道,怕是夏挽秋绝想不到这郑夫人的大女儿已经年满十三了,郑夫人也快三十了。
  “瞧着嘴儿甜的。”郑夫人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然后看向夏挽秋,“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夏挽秋笑着应下,又朝着坐在郑夫人身边的那人点了下头后,才坐在一边。
  郑夫人也不再与夏挽秋说话,又与身边的人聊了起来。
  那人倒是朝着夏挽秋笑了下,笑容里带着几许抱歉,却也没有主动开口。
  要知道郑夫人只是说了夏挽秋的身份,根本没有给夏挽秋介绍另一个人的意思,明显是要晾着夏挽秋。
  夏挽秋也不在意,静静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抿了一口后,就放下了,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只是茶与水配起来就有些不对了。
  虽说水温高些,会使得茶更香,但是弄不好反而会使得茶汤涩掉,而夏挽秋这杯正是如此。
  见夏挽秋放下茶杯,那郑夫人开口道,“这茶如何?”
  “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