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
宫本宝藏 更新:2022-06-29 11:01 字数:4768
金柱拉着裴子芙的手一起面向初升的太阳,似乎从小到大,他都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红,也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鲜。顷刻间,仿佛有一股用不完的力气在他的心中汹涌澎湃,激荡不止。
裴子芙笑了笑,将手中的包裹打开,拿出一套翠色家常衣服换上,便开始领着几个柱子打扫院落,拾掇了屋子。像个将军一样屋里屋外的忙活着,并指挥着柱子们扫去了一处处的陈年老灰……
房子还是那房,院子还是那院,可是为什么多了一个女人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呢?
铁蛋蹦跳着说:“嫂,棚上也扫吗?够不到我可以爬上去。”
裴子芙笑道:“扫,都要扫得干干净净的。”
银柱说:“嫂,这桌子放在哪?掉了一条腿了。”
“抬门外去,等会儿让你哥将桌腿钉好了再抬回来。”裴子芙挥了挥手,缺腿的桌子便被抬到了院里。
金柱也不说话,只带着憨憨的笑意,找出锤子就去钉桌子腿了。
铜柱最腼腆,大多时候都不说什么,就看着裴子芙的眼色,裴子芙的眼风扫到哪里,他的手就伸到哪里……
而金柱爹这个在村中被称为兰老瘪的中间男人,此时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仿佛是喜傻了一样。他就那么屋里屋外的跟着转,处处都想插一手,可插手的时候,又总觉得碍了谁的事。
而此时,由于傻根娘这位“碎嘴”的卖力“串门”,小小的兰家沟内,已经如炸了窝一般热闹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
半个时辰之内,几乎已经达到了家喻户晓,人尽皆知的程度。
一开始还有些人不相信,于是就有些如“碎嘴”一样爱管闲事的女人,如果不将这件事情搞清楚,心里似有一万条虫在拱一样,那叫一个心痒难耐。
于是,早饭也顾不上吃,就一个个的开始出来走动,从东走向西,而后又从西走向东。有抱着孩子的,有挑着水桶的,有端着簸箕的……走过兰老瘪家门口的时候,都要有意无意的瞟上一眼。
终于,有人在兰老瘪院中见到了那个身影,于是抱孩子的,挑水桶的,端簸箕的都聚到了一起。
有人说兰老瘪这下有福气了,一个铜板没花就娶了那么一个水葱样的儿媳妇。有人说裴家知恩图报是个好人家,还有人说虽然这子芙就这么过去了,也没行什么拜堂成亲的礼,连件红嫁衣都没穿,但咱们这乡里乡亲的可不能眼瞅着她这般寒酸,不如大家都伸把手帮衬一下。
一唱百和,大家连声呼应,并积极行动起来。
有的送去了家里的几个鸡蛋,有的送去了二尺红布,有的送去几个新贴的大饼,兰村正则送去了家里的一挂火鞭。
于是在这个本应清静的早晨,在金柱家的门口异常热闹起来,婶子大娘们笑容满面的来来往往,最后还燃起了一挂火鞭。直震得一群小孩子围着火鞭欢呼不已。
而此时肖氏还正在河边浸那只一直“啯啯”乱叫的母鸡。
不过,几经努力后,终以失败告终,心中便琢磨着回去后一刀子就把这母鸡的脖子抹了,然后扔进大黑锅里炖着吃。免得等到段氏生孩子时,或者会被她独吞了也有可能。
想了一会儿,抱起打鸣的母鸡就往回走。
路过金柱家屋后时,她倒是也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
首先是一股火鞭烧焦后的刺鼻味道直窜进鼻孔,再向院内细细一看,怎么那破草房上的青苔似乎都鲜活了许多,那东倒西歪的软柴垛也一下子整装了许多,还有那门框上早已经褪了色的旧红板,仿佛就洇了些鲜艳起来。还有那久未打扫的院子,脏的还是脏的,但脏里却蕴润着热热的气息。
她一边走着,一边琢磨,难道是这金柱爹又娶了续弦?
这要是家里多了个女人,那就是不一样。女人在院子里一站,一切都变得活泛了许多。
又走了一会儿,眼瞅着就到了自家的门口,却遇上了端着木盆准备到河边洗衣服的兰二娘。
兰二娘放下木盆,扯着肖氏的手就唠了起来:“他裴婶子,你这闺女就这么过去了啊?哎哟!你们家还真是通情达理的人家,知道金柱他们家穷,不但礼金免了,就连这嫁娶的过程都省了,真真是替金柱家着想了哟!”
“啥?”肖氏虽然没太听懂兰二娘的话,但直感觉到家里出了事儿,那脖子后都“嗖嗖”地冒着凉气。
她听不得兰二娘再说些什么,抱着母鸡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跑。说来也怪,经兰二娘这么一说,那一直打鸣的母鸡居然也没了动静,只伸着脖子看着肖氏越来越铁青的脸。
进了院子,肖氏扔下母鸡就大喊一声:“子芙,子芙呢?”
裴逸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系着衣服扣子,瞥了肖氏一眼,道:“一大早晨的你嚷嚷个什么,农闲了也不让人多睡一会儿,子芙还能丢了是咋的,在她那屋睡觉呢呗。”
“啊,啊!”肖氏擦了擦额上的汗,似是微微放下心来。
可这汗还没擦完,却见裴子蓉走了出来,她奇怪地眨了眨眼睛说道:“娘,我大姐不在屋里,我看她平时用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啥?”肖氏就如头上响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直震得她双眼直冒金星。她哆哆嗦嗦地道:“莫不是,莫不是这死丫头真的跑到金柱家,就这么,就这么跟人家过上了?”
裴子蓉闻声,半张着嘴巴半天没闭上。
裴逸安那整个人就如被冻住了一般,就连那眼珠子都似乎顿时成了两个玻璃球子,连转都不转了。
就在这时,已经穿戴收拾好,准备早饭后就和父兄一起去集市的裴子慧自屋里走了出来。
肖氏脸色生冷铁青,愤怒到极致的眼脸似乎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她如疯了一般就将裴子慧小小的身子拎了起来,发疯一般地嘶吼道:“你个死丫头片子,你小小年纪鬼心眼倒是不少,竟敢怂恿着子芙就这么去了兰金柱家,信不信我剥了你的皮?”
虽然裴子慧的身体里有一个二十几岁的成熟灵魂,但是身体毕竟只有七岁,且还干枯瘦小。
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肖氏在说什么,此时此刻她只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肖氏如饿狼一般的目光死死吞噬着。被拎在半空中的小身子,忍不住瑟瑟抖了起来,被掐住的衣领也越来越紧。
她被悬在半空中,两条小瘦腿不停地蹬着,咳了两声,在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大,大伯母,你,你干什么?”
“说!是不是你给子芙出的主意?”肖氏双眼冒着火。
“什么主意?”裴子慧已经被她勒得脸色苍白,呼吸困难,似乎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
第026节: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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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肖氏却并没有放开裴子慧的的意思,她双目瞪得更大,就如两只滚圆的铜铃一般,令人胆颤。
而那声音更如发怒的狮子一般对着裴子慧嘶吼道:“还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子芙自小就胆小怕事,什么事都不敢自己做主,现在居然私自做出这么大的事儿,肯定是你私下怂恿的,说!你昨天晚上和子芙坐在石磨上到底都说了什么?”
裴子慧费力地摇着头,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大伯母,我,我什么都没说。”
“还嘴硬?”肖氏眼中渐渐浮出一抹令人深不可测的可怕讯息,她狠狠扯过裴子慧的衣领,就欲向一侧摔去。
“大嫂!”刚刚走出厨房,突然见到这一幕的段氏,惊恐得大喊出声。
她见肖氏如此对待裴子慧,一张脸早已吓得没了血色,忙道:“大嫂,慧儿这是犯了什么错?有事你好好说,孩子还小可经不起这样摔打啊!”
肖氏头一歪,双目盯向段氏,那眼中几乎已经喷出火来,恶狠狠地说道:“段香瑶,这就是你养的好闺女,天天拿着当宝贝疙瘩一样护着,你倒是看看她竟做出什么好事来!”
段氏赶紧连连摆手,祈求道:“大嫂,慧儿还小还不懂事,若她做了什么错事,有我这替娘的为她担着,你尽管跟我说,要打要骂大嫂冲我来,不要为难慧儿。”
肖氏冷冷一笑,再次用力抓紧裴子慧的衣领,哼道:“段香瑶,事到如今你还护着她。我冲你来,你就能还我的闺女吗?我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闺女,竟然因为她的几句话,就那么便宜给了金柱。”
“我,我没有!”裴子慧因为出气多进气少,所以满脸憋得通红,但依旧做着最后的挣扎。
“还说没有?”肖氏双目一竖,瞪向裴子慧。
越是看着裴子慧那张俏脸,她越是想到自己的女儿,想着想着胸中的怒气就越是喷涌上升,直冲头顶。
脚一跺,牙一咬,将裴子慧的小身子又用力向上提了提。
闭着眼睛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手腕处,就那么狠狠地用力一挥,只听裴子慧“啊!”的一声,小小的身子就在肖氏的手臂中飞了出去。
一边飞,裴子慧一边想:这下完了,就算穿过来没死,但是经肖氏这样一摔,不死也要落下残疾了。
她死死闭着眼睛,不敢去看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幕。
“慧儿!”在段氏的一声惊呼中,裴子慧落了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惊慌地睁开眼睛,可是身上不痛不痒,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摔傻了,已经失去了知觉。或者摔断了胳膊,或者摔断了腿之类的,已经疼晕过去,感觉不到疼了。
可是当她真正睁开眼,从这混乱中清醒过来时,她并没有少胳膊少腿。甚至没有一个地方受伤,因为她正被席地而坐的段氏死死抱在怀里,而她正压上了段氏的肚子。
“娘!”她惊叫着弹了起来,惨白着脸抚上她的肚子,“您没事儿吧?”
段氏摇了摇头,但是表情痛苦,额上也不停地流着汗。
“娘!您等着,我去喊人。”裴子慧慌了,正想回屋去喊裴逸之。
却只听大黄在远处很不友好地“汪汪”叫了两声后,便飞快奔跑过来,目标很明确地奔肖氏扑了过去。
“大黄!”裴子慧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肖氏一看,不由脸色刹时大变,急忙躲闪,哪知大黄已经纵身一跃,将她整个人扑倒在地,只听“嘶拉”一声,肖氏那青兰色的布衣袖子,就被大黄扯了下来。
同时露出的半截胳膊已经印上了大黄一排深深的齿痕,有鲜红的血丝正在渗涌出来。
“救,救命……啊!”肖氏惊恐中狂呼出声,但是声音中早已没有了刚才摔打裴子慧时的狂妄。
裴子蓉在一边早已吓得哇哇直哭,嘴里直喊着:“娘,娘……”
裴逸安见状也是乱了方寸,眼神四周扫了一圈,终于在慌乱之中握住了墙角支着的棒子,然后大步上前,对着大黄的腰部用力砸了下去,但大黄似乎丝毫都没感觉到疼,它只是抬头看了裴逸安一眼,并对着裴逸安很不友好地叫了两声,又露出了一种毫不示弱的表情后,这才又继续死死地扑住肖氏嘶咬。
“二哥,二哥你在哪?快来制止大黄,它在咬人!”裴子慧一边扶着段氏,一边拼命呼喊。
哪知她的声音,早已被肖氏痛苦的呼喊所淹没。
最终,在肖氏一声声痛苦的呼救中,终于惊动了正围着裴子唐摇尾巴的小白,当然也惊动了裴子唐。
小白闻声双耳一立,很是警觉地也扑了过来,似乎有要上前帮助大黄的意思。
众人已经惊得合不拢嘴,真怕肖氏在大黄和小白的合力撕咬下,会体无完肤,面目全非时。
裴子唐的一声口哨,及时地阻止了这场惨剧的发生。
虽然小白还没有机会出口,但是肖氏被大黄嘶咬的几处伤痕已经历历在目,血肉模糊。
“大嫂,你没事吧?”段氏顾不得自己,赶紧起身欲去扶肖氏起来,又转头吩咐道:“慧儿,快去拿止血药来给你大伯母涂上。”
“知道了,娘!”裴子慧转身向屋内跑去。
肖氏似乎是被大黄吓坏了,眼神呆滞了半天,这才低头去看自己胳膊和腿上的血迹,不由放声大哭道:“好你个老二家的,大人欺负我,孩子欺负我,现在连你们养的狗也欺负我。我这还有活路吗?”
“大嫂,你看你说的,我们何时欺负你了?孩子又何时欺负你了?至于这狗,它是畜牲,当然是谁对它好,它就护着谁了。”段氏顿了顿,又道:“它是见大嫂你刚才那么摔打慧儿,所以才出口咬你的。”
“好,好!”肖氏咬牙切齿地撒泼道:“既然那狗是畜牲,你们就把那条大黄狗勒死了吃肉,否则今儿这事没完。”
“不行!”一边的裴子唐马上护到大黄面前,生怕别人伤害它的样子。继而又软声对肖氏道:“大伯母,大黄咬你是它不对,我会教训它的,但是您千万不能勒死它吃肉,我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