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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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点迷津 更新:2022-06-29 10:59 字数:4911
想也没想,我搭上他的手腕,借着他的力量,踏上悬崖。
他的手,巧妙地搭上沄逸的棺材,另外一只手,将我的身体一送,我飘飘的飞落,人在空中已经笑了出来,“你居然来了,谢……”
下面一个谢字还在口中,笑容依然还在脸上,我看见,夜的莹白修长手指,在棺材上一推,那装载着沄逸身体的棺材,就从他的手中退了出去,朝着悬崖直直坠下。
我心魂欲裂,在空中扭身扑了出去,“沄逸……”
我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那檀木的边沿,一股力量卷上我的腰身,拽回了我的身体,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棺材从我的指尖滑落,朝着山崖坠下。
几乎就在一眨眼间,刚刚脱离我手掌的棺材中窜起一股火焰,“轰!”
巨大的烈焰,甚至烤卷曲了我的发丝,火焰的温度在夜迅速的动作中差一点烧上我的脸,我翻滚着,倒在悬崖边。
“沄逸……”
我嘶叫着,眼前那升腾的烈焰在瞬间落回崖底,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独独已看不到那装载着沄逸的棺木。
痛,撕心裂肺的痛。
我已经认了,沄逸离开我了。
我只想,让他安静的走,我只想,让他的美丽永远的延续。
莫不是老天的残忍,就是不让我拥有他?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来报复我的贪婪?
我的沄逸,为什么,在你承受了那么多苦痛的时候,还要被人如此对待?
你的美丽,难道注定不能留在人间?
耳边,是夜淡淡的声音,“在一个死人和两个死人之间,我选择了前者。”
我知道,夜没有错,他在保护我。
可是我无法克制那种痛,那种比隔去我肉,拆我的骨肉还要深的痛。
我嘶哑着嗓音,仰天狂啸,那声音,如此的苍凉,如此的悲哀,我转头寻找着那些对我偷袭的人,可他们,在夜出现的那一刻,死的死,能跑的,全都跑了,只留下一地的荒凉和萧瑟。
我抬起头,夜还是那一身飘摇如妖的红,媚艳的在风中猎猎,“你终于还是来了。”
“我不想赢了,我来帮你赢得赌局。”他丢下的话语,叹息散开,“走吧,一切都结束了。”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该走了。”我忽然站起身,再也没有看一眼悬崖下,“我护送凤后出了这么大的岔子,现在是皇姐算计我,只怕下一刻大队人马就要来找我了,这里离神殿近,我现在有伤在身,你轻功比我高替我去接月栖,我回府去接流波,你带着月栖来王府汇合,我们一起走。”
“好!”夜只留下一个字,身影朝神殿的方向掠去,而我同时身影一动,往反方向纵去。
在身体飞掠过山腰后,我回首,再也看不到夜的身影。
脸上的平静变为决绝,我身子一动,转换了方向。
夜,你也终于被我算计了一次,对不起。
我,不会就这么走的,沄逸的公道,我不能不讨。
穆家的精英,能指挥的,除了穆水如还能有谁?可穆水如听从的是谁?我的皇姐,上官楚璇!
我不能不信当初夜的分析,就算不信,我自己的脑子也能告诉我这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了。
今天,我不能去‘寒雪峰’,我要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皇宫。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无法改变的命运
周身的烈焰在燃烧,我凭借着自己对皇宫的熟悉,居然避过了所有的守卫,轻而易举的窜进了皇姐的寝宫。
手指一飞,劲气弹射而出,所有的伺人在瞬间倒地,我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边,呆呆的望着什么,金色的床帐重重叠叠的垂下,我只能看到一个恍惚的影子,看不到她的神情。
我一步一踱,为沄逸而穿的白衣孝服上沾满了血污,一层一层的,或是黑色的血块,或是未干的红色,沉重的脚步声在偌大的宫殿中回荡。
“皇姐,臣妹前来回禀。”我低沉的嗓音伴随着的脚步,一字一声,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她的影子,连动也没动,“你不是要走了吗?为什么还回来。”
“为什么回来?”我轻声冷笑,“皇姐,为什么你对我的回来没有一点诧异,莫非你已经知道我回来的原因了?”
“你不是说了回来向朕回禀吗?”她的声音淡淡的,“那说吧。”
“灵车队路上遇袭,凤后灵柩掉入深渊。”我的声音,比她更淡,更冷。
帏帘之内的人,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激动,彷佛与自己无关般,静默着。
我再次踏前一步,与她的距离只要一伸手撩开帘子,就能毫无阻碍的面对面,偏偏就是这一层帘子,阻断了所有的一切,让我们之间再不能坦诚的相对。
“皇姐,为什么以你对凤后之爱一点都不激动?为什么以你对臣妹之情,居然也一点都不关切?皇上您一向舍不得凤后受半点伤害,昨日还对臣妹之伤心心念念,怎么突然就这么冷然了?莫不是这一切皇上您早已经知道了?还是说……”我的气息不稳,沉痛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还是说这些都是您安排的?”
“这就是你对朕说话的态度吗?”她冷静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上官楚烨,虽然你是朕的妹妹,却也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容不得放肆?”我放声狂笑,“只怕是根本容不得我的存在吧?”
我,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么长时间里心中的猜测,我一直不愿意面对,不愿意相信的一个猜测。
说完全不相信,说自己一直都坚信着真挚的姐妹情谊,别说骗别人,骗我自己都不可能。
只是我一直选择忽略,一直选择不相信,一直选择自欺欺人。
上官楚烨,输就输在太重情,亲情,友情,爱情。
我却忘记了,不是付出就有回报,不是我重,别人也一样重,看着我狂热的付出,只会给我一句,傻瓜。
我的手抓着帏帘,软软的丝绸握在手中,轻柔的没有半分重量,薄的轻轻一撩就能掀开,一如我和她之间隔了这么久的猜忌,只要一伸手,就彻底捅穿。
真相,和处女膜一样,捅了痛,不捅,永远都憋着,迟早憋死。
“皇姐,你拥有了一切,这个天下,这个皇位,我从来不曾与你争过,沄逸,我也不曾纠缠,你什么都有了,为何还不放过我?母皇只有我们两个孩子,为了皇家,为了‘云梦’,上官楚烨全心付出,没有半点亏欠于你,可为了对付我,当年算计我离京城,三年后却还没有打算放过我,当为‘云梦’的未来为你的帝王之业铺平大路之时,你就要毁了我,甚至连你心爱的人,你都可以利用,让他连死都不得安宁,今天我就要为我三年应得的,为沄逸讨一个公道。”
“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冷静的不存在半分感情,“弑君吗?”
“弑君?”我冷笑连连,“这个江山,我打下来的,这个国土,我保卫的,联合谁,分裂谁,一出出计划,我算计的;我不屑这个皇位,却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欺负,你今天在山边杀了我,明天我的罪名就是谋反,与其这样,我不如干干脆脆的谋反,弑君又如何?”
“楚烨。”上官楚璇轻轻一叹,“你是不是觉得,当年母皇栽培太女一般栽培你,文成武功样样都不差你的,带着你巡国,给你各种特赦上朝,根本这皇位就是你的,我不过是趁着你在前线厮杀窜谋皇位,对不对?”
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但是紧了紧手上的匕首,“当年怎么样,我根本不在意了,我在意的是,三年后你为什么要杀我,真的是功高震主吗,究竟是我没放下三年前的事,还是你没放下?你根本不信我,我已经成为了你的梦魇,不管我走到哪里,不杀了我,你永远不会安心。”
“没错!”她冷静的声音甚至不遮掩不迟疑,让我想忽略都难,不过下面的话让我彻底呆了。
“杀你的命令,不是我决定的,而是母皇。”
“胡说!”我一声大喝,“母皇早已经不在了,你居然拿母皇做挡箭牌,母皇没有理由杀我。”
疼爱我的母皇,赞我聪明绝伦的母皇,准我带武器上朝、大殿前飞驰的母皇,让我代为祭天以太女姿态示人的母皇,在上官楚璇嘴里,居然是对我下达扼杀令的人?
我不信,这不可能,绝对不会是真的。
母皇早已经辞世了三年,怎么可能留下这样的话?
“你是不是不信?”帘子里的声音终于有了笑意,冷笑。
当然不信,我没有对不起母皇,没有对不起‘云梦’,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话?
“如果不是你当初聪明的没有进城,如果不是穆沄逸毅然的下嫁让穆家的势力回归,满朝文武全部归附,你以为我会容你活到现在?”她一生轻哼,“你该谢谢沄逸,是他让我心软了,是他说逼走你给你一条活路,当年放了一马,只要我开城门让你进城,等待你的,就是万箭穿心。”
沄逸,又是沄逸。
那个冰凝雪影,已经在烈焰中陨落尘埃。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为什么,究竟是问为什么皇家要如此对我,还是问的她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最爱的穆沄逸。
太多的不解,太多的为什么,我发现自己二十多年的生活岁月,突然变的如此的不真实,好像脑袋突然被人塞进了一锅粥,看不清,拨不明。
“今天,是十五吧?”上官楚璇忽然一声感慨。
十五?为什么我没有感觉?
下意识的转头,日头刚刚落下,蒙蒙的青黑色笼上大地,大殿里的明亮迅速阴沉到森冷。
“二十三年,母皇和父后带着我和三岁的妹妹上官楚烨巡国,历时一年,结果我的皇妹埋在途中突然感染了怪病,不过三两天就夭折了,父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整日神志不清,当我们为了父后的病不得不赶回京城的时候,在路边的溪水中看到了一个两三岁的女孩满身是血被水波推到了岸边,无论怎么学问她都完全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父母是谁,于是父后坚定地认为,这个女孩就是皇妹,母皇为了父后只得将这个孩子抱回宫,一年过去了,孩子本就长得快,没有人怀疑这个女孩不是当初带出宫的那个,这个女孩,从此顶着上官楚烨的名字在皇宫中生存了下来,风光耀眼,当了王爷,当了天下最风光的‘弑神’将军,除了皇位不能给,我们也不算亏待了她,你说是不是?”她的声音越来越讥讽,甚至带了嘲笑,“母皇对你好,不过是为了保护我,你越风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保护了我这个没有半点特色的皇姐,吸引了所有暗杀和行刺的目光,只是我们没想到,你居然一步步的越发光芒四射,让我和母皇开心的同时也开始担心,开始一步步的布下防御之策,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穆家会突然倒向我?因为他们只忠于皇族,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只是个路边捡来的野孩子,你眼中伸手可及的高贵,从来都不属于你。”
不可能,我不相信,她的话不可能是真的。
我只是个路边捡来的野孩子?
绝对不可能,我有皇族继承人的血印,我绝对不是她说的那样,我不信。
“唰……”帘子忽然被掀开,上官楚璇的脸露了出来,平静而阴冷,“这么多年,你觉得以你的长相,你像母皇吗?你像父后吗?别忘记了,继承皇位要神族的血统,就你那低贱不知道来历的身份,有这个资格吗?”
我看到,上官楚璇的额头上,如柳叶般两点,红的仿佛要渗出血,红的仿佛要从肌肤里跳跃出来。
神族的标志,皇族的血统,母皇的骄傲,上官楚璇的身份,不过就是这通红如血的两点。
每代只有一人的传承,这个标志只有一个人会有,那么她的话没有错,她真的是真正的皇族,是真正的帝位继承人。
她拥有这个高贵的印记,她是帝位的继承人,那我呢?我是谁?
我不会忘记,每一个十五之夜,我那痛苦的挣扎,那身体里要烧融自己的沸腾血液。
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才是皇位的不二人选,以为是她夺去了属于我的位置,可是如今一切都改变了。
我不是皇族的血脉,只是路边一个不知道父母的孩子。
上官楚璇的冷笑中,有鄙夷,有冷寒,她在看着一个自不量力的人,嘲笑着一个身份不明却妄图登上最高峰的野种。
也许她没有说错,没有说错她所知道的我的来历。
可是有一点,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我也拥有与她一样的标志,只是她比我幸运,她只是在十五之日出现这个印记,而不像我在月上中天时承受那侵蚀心智的疼痛,她更不会有可怕的眼瞳颜色,会有变成银丝一样的发色。
如果说这就是神族的传承,那么她只怕错了,我同样拥有神族的血统。
虽然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也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个传说中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