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2-06-29 10:59      字数:4920
  我点点头,站起身,扯了扯身上血污的衣衫,轻笑了下,“我没有很在乎一定要灭了‘沧水’只是想到了有人曾经说过我不可能让‘沧水’消失,当时我不明白,现在事不由我不信。”
  “四国分庭抗礼,你依然是最值得倚重的战场之神,或许对你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只要你肯周旋,拿回属于你的天下不是不可能的。”帐中只有我和她,她的直接让我无语,这些话若是让别人听到,足够我和她死上百次了。
  我平静的看着她,吸了口气,“师傅,上次我就对你说过,回去我就辞官,其他的我根本没有兴趣,我想,我这个想法是不会改变了,对不起。”
  她的眼神,慢慢的黯淡,终究还是轻轻点了下头,“你是个随性而潇洒的人,只要你自己放下了就行,我也希望你能真正的解脱,不过……”她有些酸涩,勉强挤着微笑,“除非你又一次丢下三军逃跑,否则我怕你辞官很难,她不会答应的。”
  我哈哈一笑,随意的拨了下头发,对她甩了个媚眼,“那就跑吧,大不了你带着三军回去,我提前溜回去接走我的男人,一走了之。”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记得替我好好照顾月栖。”
  我重重的一点头,“放心,只要你厌倦了,想养老就来找我,养你我还养得起。”
  两人对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情谊流转,不必多言。
  大帐外,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欢呼声,到处都是叫声,伤痛已经远离,徒留笑声回荡,燃气的篝火熊熊,仿佛希冀的烈焰,耀红了半边的天空。
  看着他们的热闹,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酒香,我慢慢的咧开了嘴,笑了。
  “将军,您也喝吧……”
  〃将军,一起喝酒啊……〃
  两名士兵遥遥晃晃的走到我面前,举着手中的酒坛子,“仗打完了,我们能回家来,将军,敬您!”
  我微笑着,从他们手中接过酒坛,举起手中的酒坛,仰首。
  透明的水流倾泻而下,滴涓不剩的进入我的喉间,不是顶好的酒,胜在够烈。
  身边的叫好声响成一片,我丢下酒坛,品味着从口腔一直烧入腹中的感觉,热气升腾,冲上脑门。
  “好……”
  “再来……”
  豪气干云的声音让我暂时放下了一切,一撸袖子,指着他们,“告诉你们,我比‘弑神’更大的名头是什么知道吗?‘酒神’!”
  “吹牛!”
  “比试比试,输的脱衣服绕军营跑三圈。”
  “来就来,拿酒来,今天不放倒将军对不起我们将士的期待……”
  “今天不喝倒你,你不知道你将军什么本事!”
  只有在他们面前才不需要顾及身份地位,地上一坐,酒坛一端,没人管酒好酒坏,管醉就行,没人管肉咸肉淡,管饱就行。
  只有他们,才会给你最真挚的感情,因为那骨子里残存着的意思景仰,感激。
  他们不会算计,只会用最真诚的动作去表达他们的心。
  我一坛又一坛的干着,身边的人络绎不绝,似乎唯有与我痛饮一杯才能表达他们对我的喜爱,我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直到嘴巴都麻了,身边的人总算渐渐的少了。
  我拍着身边的人,“喂,都……都说……都说感情最好……最好的是,一起扛……扛过枪,一……一起嫖……嫖过娼,等……回了云梦……姑奶奶我,我请你们上青楼……嫖个过瘾,起来,陪我喝。”
  人影动了动,手上一松,酒碗落地,人却没醒。
  我抛下早已经空了的酒坛子,我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仰首苍穹,黑色的天幕上缀着星星点点,望不尽的天空,看不穿的黑色。
  头有些晕眩,不知道是酒劲上头,还是被着深暗弄得昏沉,我眯起眼,狠狠地摇了摇,脚步踉跄不稳。
  我喜欢这种微醺的感觉,不是烂醉,有一点点的麻木,有一点点的思维停顿,反而让多虑的心能得到暂时的平和释放。
  天苍苍,野茫茫,风呜咽,人断肠。
  能从战场上留下性命回来,如何能让他们不醉倒?麻木自己的心,什么也不去想,一刻的安宁,已是难得。
  远离了篝火,夜晚的凉风忽然的袭来,我缩了缩肩膀,漫无目的的乱走。
  仗胜利了,我以最小的损失换来了最大的利益,按理说我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头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说不出原因,但是心间就是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悬在半空,没有归处。
  也许是喝多了酒,心跳加速吧。
  我甩甩头,试图摇晃掉这种不安的感觉。
  不知不觉,我又一次走到了竹林深处,直到那泓深潭在眼前摇晃,熟悉的情景让我一愣,酒醒了几分。
  池水摇晃,风吹动水中的月影,嫩嫩的摆动。
  仿佛,又回到了那夜,雪白的人影从池中升起,环抱着一轮明月,金色的发丝,金色的双瞳,精灵悄然落入人间。
  那清透的身影,秀美的雪白肌肤,似乎空气中所有水气凝结幻化出的清新。
  灵动的人,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锦渊……”我低低的念着,忽然抬头,扯开嗓音,“锦渊……”
  “锦渊……锦渊……渊……”
  林涛阵阵,回荡着我的声音,远去,飘散……
  没有回应,也没有人影的出现,身边冷清寂寥,孤寒独影。
  战事结束了,我也要回‘云梦’了,对于这个一夜露水的男子,我居然有些不舍。
  我没忘记,他沙哑的嗓音喃喃的说着,只有楚烨一人。
  我也没有忘记,面对莫沧溟那强大气势,他怡然不惧的站在我的面前,甚至比我还快的出手,那是一种对我全然的护卫。
  有时候感情,仅仅源于一瞬间的感动。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让一个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保护我,但是他的这个动作,确实让我感动。
  或许,没死生契阔的执手,没有一生一世的约定,我和他,只是一晌贪欢的需索。
  如果他愿意,我愿意带他回去。
  感情,不是谈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以我和他这么合拍的床上缠绵,还怕做不深感情?做不出爱?
  不过就算我愿意带他走,也要人家肯出现啊。
  现在的他,就一如我看见的那晚,忽然的出现在空气中,又突然的消失了。
  我坐在竹林间,静静的等待着,希望在我睁开眼时,能看到那抹飘着各种颜色的奇装异服,能看到他晶莹剔透的面容。
  酒意上涌,睡意也慢慢的袭上心头,朦胧间,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几夜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氤氲的迷雾中,我迷茫着。
  一个人影宛然绰约,端立前方。
  几近透明的身姿,飘渺如云丝,淡淡的被长袍拢着。
  明明就在眼前,为何如此轻淡如烟,雾霭沉沉?
  呼吸,自动的放轻。
  我怕,怕呼吸重了,他的影子就散了。
  霜白,他的颜色,浅的让人心疼,这颜色太单薄,薄得像暖春最后一抹冰片,随时被吹化。
  不敢伸手,因为我知道,我的挽留珍存,只会让他消失得更快。
  我只能贪恋的汲取,他最后一丝绝艳出尘。
  发丝被吹动,根根摇曳,如此亮眼的发,仿佛凝结汲取了他全部的精血,在他乘风而去后成为人间唯一的残留记忆。
  我看到,衣袍动了,发丝动了,可那身影,也更虚幻了,在一点点的透明,一点点的虚无。
  他优雅的脖颈,曾经在我记忆中散发着玉质的稳润,可刚才那一眼,只余苍白。
  云逸呵,你又瘦了。
  不知道最轻薄的一方纱巾,你的肩头能否承受?
  纵然断情,依然无法控制的心疼。
  你的蛊,下得好深,好深。
  纵然骨肉剥离,亦无法解脱你的身影,因为那毒,早已经深入在骨髓中,与血肉凝为一体。
  我的目光下移,那微露在袍外的手指,纤细,雪白的指尖,勾着一块翠绿。
  就这翠绿,已是他身上最艳丽的颜色,唯一有着生机的颜色。
  我记得这方绿,是我赠与他的定情信物嘛,他居然还捏着。
  笑容还来不及展示,心头突然咯噔一声。
  那玉,那玉……
  分明在决裂的那夜,被我亲手砸毁了,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如此完整,如此青翠欲滴,如此——妖异!
  “云逸……”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心魂欲裂,张开嘴叫着他,可我的声音,为什么只能在新提徘徊缺憾不出声?
  我想伸手,牵住,拉扯住,只要能挽留他,什么代价都可以。
  云逸,不要走!
  可我的手,像被绳索捆住了,无法动弹。
  “呼……”一阵风吹来,云卷动,他的身影闪动,慢慢透明,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云逸!!!”我一声惊叫,猛的坐了起来。
  身边,空空如也。
  没有那个霜白的人影,没有那方翠绿的玉佩,有的,只是呼呼的风,沙沙的竹叶声。
  有的,只是我一头的冷汗,被风吹过,冰冷。
  我呼呼的喘着气,还没有从刚才的梦中醒过神。
  轻叹了口气,闭上眼。
  我以为我早已经忘记了他,或者说,即使想起,也是恨而非爱。
  可是刚才那种悸动,那种心口别捏住的感觉,让我恍惚又回到了初见他的那一刻,那个飘渺到不似人间的男子。
  眼角,有些酸涩,心情无法平复。
  只有梦,才能让时光倒流,拾起自己已经遗忘的一切,甚至连动心的刹那,也被封印在了脑海深处,在午夜梦回时,再一次重温,再一次在心酸中,微笑。
  目光投射在大石上,锦渊依旧没有出现,天边已经微微露了白。
  看来他是不会出现了。
  我悄悄的起身,行向军营,而那心口不安的感觉,更重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莫沧溟的算计
  在等待停战书的日子里我的心总是惴惴不安着,甚至可以说到了坐卧不宁的地步,有些人以为我是急着回家,急着看自己的爱人,只有我自己无奈,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唯一的解释,是某种预感,一种恐惧的预感。
  这几日,我无数次的去到那林间等待,只可惜,根本看不到锦渊的身影,甚至连残存的气息也没有。
  他就这么彻彻底底的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追查的半分线索都没有。
  无奈中的我,只好在树上钉了我的银色发带,在发带上提笔写了几个字,“锦渊,如见字条,可于十日内至‘云梦’逍遥王府寻我,上官楚烨留。”
  就算他不识字,好歹也会找人问吧,这是我没有办法中的最后一个办法。
  我没有更多的心力去等待,因为签署停战书的日子来了,我又一次与莫沧溟见面。
  依然是霸气的光辉压住所有人,耀眼的让人第一眼就无法忘记那外放的气质,我身边的将官与他那凌厉的眼光一触,都飞快的低下头,脸上的喜悦都变成瑟缩。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一面之间被人如此压制,少见啊,少见。
  不得不承认,莫沧溟异域深邃的面容在一众平板的脸中极有特色,尤其是一名男子率领女子,他那红发张扬着,身后的人都低垂着头,脸上或多或少残留着战败的失落,唯独有他,骄傲而高傲,骨子里透着高高在上,让人不敢逼视。
  也只有他,才能这么坦然的露脸,昂然前行。
  也只有他,让人不敢露出不屑的目光,嘲笑讥讽。
  如果不是因为流放,我会欣赏他,因为狂需要本钱,傲需要资格,而他,都有。
  当然,有这么一个对手,也是令人感觉舒坦的,越是霸道的人,在打击征服的时候,越能带来快感,这一次,我算赢了。
  “几日不见,上官将军居然神情憔悴,莫非是爱人爬墙给你戴绿帽子才如此忧心匆匆?”他打量着我,唇边扯出一丝讥讽。
  这几日,为了让流波整理清楚思绪,我把那个没有过多的纠缠,因为放下真的需要时间,我能做的,就是保持该有的尺度,给他足够的空间。沧=海=手=打
  这很难,很揪心,但是我能忍。
  我忍着自己不去骚扰他,忍着不去想他,就连今日,我都没有要求他一定陪在我身边,就是怕他夹在中间难过。
  “真是不好意思,让莫将军见笑了,昨日挑灯夜战,数百回合刀光剑影,当然有些憔悴,不过我的对手现在还躺着没起来呢,也算是小有成就。”我漫不经心的一句,他的脸瞬间变得冰冷僵硬。
  随意的往桌子前一坐,歪在椅子里,我眼神流转,语笑嫣然,“莫副帅的表情,怎么和我早晨床上那位刚醒来时一样?难道您也蛋疼?”
  他眼神一眯,我感觉到两道刀光带着杀意刺了过来,一刀刀的切割着我肉体,试图凌迟我。
  “双关将军如此鞠躬尽瘁,莫不是想死而后已?”他往桌前一坐,手指扣着桌面,一眼就能看到蜜色的肌肤下有力的指节。
  “美男鸟下死,做鬼也风流,反正人最后还是要躺在床上死的,有人陪着也不寂寞。”我勾勾手指,示意他把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