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2-06-29 10:59      字数:5181
  “大姐,你的意思是……?”
  “咱们半个月的银钱才够去一次‘红袖楼’的,那里的小倌太贵了,这人虽然瘦点,看样子也还算清秀,不如我们一人出个几吊钱,包了起来,每天都能玩,多好?”
  玩?
  回家玩你老爹去吧。
  我不想走也要走了,不然真的撒开腿给人玩,我肯,人家也不肯呢。
  我转身就走,不打算再有任何停留。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开了,一道紫色人影飘然而出,“替我把这个贴出去,要是有人上门,就来请我。”
  冰冷的语调,让我转身后的身体一僵,似乎又闻到了淡淡的薰衣草味。
  是镜池,是他!
  “爷,是不是只要有琴师或者笛师上门,立即请您?若是您在休息……”
  “叫醒我!”冷淡的语调,没有半分感情。
  “是!”
  在他们简短的对话间,我悄悄的转身。
  清瘦凛然,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是他的气质。
  艳雅秀逸,绽放着冷艳的光辉,独傲枝头,这是他的容貌。
  南风秋玉镜,池水染轻愁。
  南玉镜池……
  不见当年温柔,他依然是他,我也依然是我,只是我们,不再是我们。
  当年的我,为什么会这么狠的丢开他,怎么舍得?
  丢弃的,想要再拿回来,却已是别人怀中的珍宝,手中的明珠。
  痴痴的望着,那双紫色的双瞳,如冰封般,蒙上了永远看不穿的尘雾,不再清亮透润,不再将心事完全的写在眼中。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我在他面前,他却已不再认识我。
  苦笑。
  认识又怎么样?还想再挨一刀吗?
  如果他肯回来,再挨一刀又何妨?夜说我是情种,多情种还是痴情种?
  衣袖飘动,袖口的紫色玫瑰朵朵开放,只有我知道,心中的那朵紫色玫瑰,不会再开放了。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转身……
  “我,我会琴艺。”仿佛为了留住那抹紫色,我飞快的开口,竟然有些结巴,“我会琴艺,爷,爷您是不是要习琴?”
  他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了侧脸,“你会琴艺?”
  “是,是!”我极度渴望的看着他,“我会,我只要很少,很少的银子就行,不,不,只要赏口饭吃,就,就行。”
  只要让我再多看看你两眼,就行。
  只要让我能进这将军府,就行。
  他轻哼了声,“我不在乎银子,只在乎你的技艺过不过关。”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可以的,我,我以前在教坊中专门教琴,只是投亲不遇,才,才沦落至此。”
  所谓音律,都是相同的,我的琴艺虽然比不上子衿的出神入化,比之一般教坊中人,那是远远高出,教他,应该不成问题。
  他转过身,紫色的大眼凝着寒霜,自有一种凌傲气势,“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沧水’人,哪来的?”
  哪来的?他出身‘云梦’,分明早就听出了我口音中的‘云梦’腔。
  “我是‘云梦’人,本来是来这拜访亲戚的,但是人没找到,盘缠用完了,肯请爷垂怜。”我惶恐的低下头,小声的说着。
  “你是‘云梦’哪个教坊的?”
  我脑子一晕,我出入烟花柳巷,看的都是被调教好的,哪知道教坊的名字啊?而我知道的所有青楼中,只有‘怡情阁’有自己的教坊,不能胡诌,只能……
  “京师‘怡情阁’。”
  他的眼中,寒光猛的射出,两团火焰扑上我的身体。
  嘴角动了动,仿佛是笑,仿佛是不屑,却依然清丽绝色,“听闻‘怡情阁’的子衿是‘云梦’第一名倌,琴艺出神入化,千金难得一闻,据说抬着金子进门,人家也未必肯赏脸一曲,不知道是不是?”
  子衿?
  他还在耿耿于怀子衿在‘九音’那一次的宴会中与他合奏的那只曲子吗?他的歌声如梦如幻,又有几人能奏的出配合他的音乐?
  我诚惶诚恐,眼神落在地面上,“子衿,子衿曲艺再是美妙,终究是青楼中人,上不得大雅之堂。”
  这句话似乎深得他心,我看到他轻轻点了下头,“随我进来吧。”
  我顿时堆满兴奋的笑容,跟在他的身后,一步步的走进将军府。
  在转过回廊,绕过庭院,他一路向后,直到一个僻静的院落,我才看到一个小屋孤零零的杵在那,若不是刚才那守门女子的敬畏态度,我真的会以为看到的不是一个正受宠的小爷屋子,而是被冷落失宠的男子居所。
  他停下脚步,“这里无人打扰,也不会惊到他人,你现在给我弹一曲,让我看看你的技艺。”
  “是,是……”
  他伸手推开门,我在看到屋中的摆设后,脚下不受控制的连退两步,“啊……”
  他瞥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摇摆着头,“没,没,我没见过如此精致的屋子,乡下人没见识,让爷见笑了。”
  我吃惊,不是因为真的有多美,而是熟悉,太熟悉了。
  曾经的逍遥王府中,为了讨好他,我独辟院落给喜欢安静的他。
  他喜欢紫色,我就将所有的纱帐都换成紫色。
  他喜欢画,我就亲手为他画画像,挂在他的床头。
  他喜欢紫玫瑰,我每天都让人插一束紫玫瑰在他的桌边。
  而如今,一切都在我眼前重现,那重修的逍遥王府中,小小的院落早已经化为尘埃,本以为只存在记忆中的所有,都浮现在我的眼前。
  紫色纱帐,拈花含笑的画像,还有那桌前被阳光照射着的玫瑰花。
  全部的摆设,全部的装饰,都和当初一摸一样。
  时光,仿佛倒流。
  我正站在我为他修的小屋中,看着他摆弄鲜花,偶尔对我投来嗔怪的一眼,我拿着画笔,在纸上轻勾。
  心口,被一种情绪堵塞了。
  一种温馨,一种溺宠,一种珍爱,因为眼前的人。
  手指,勾上琴弦,声音在小屋中飘散……
  第102章
  犹记得,当年他倔强下的温顺。
  犹记得,讨好他时,自己心中的满足感。
  犹记得,抱着他时,静静的看落花,看流云时的温馨。
  对沄逸,我是求之不得的遗憾失落。
  对镜池,是重逢再念心头的悔恨交缠。
  我不欠沄逸的,但是我欠镜池的。
  失去的,才是珍贵的。
  琴音突然从悠扬变的急促,似乎是我狂乱的心,为了月栖而来,为了军事分布图而来,却在见到紫色玫瑰时,失守了心防。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平稳的弹完整只曲调,曲子也不特殊,不过是大家都熟悉的韵律,我驾驭起来也不算太难。
  一曲终了,我立即惶恐的站起身,讷讷的垂手站在他面前,“爷,您,您看?”
  他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动,“还不错,不过既然是教坊教员,应该还懂些什么,你还有什么比较出色的?”
  “我,我主要是教琴,还,还懂一些下棋。”
  “识字吗?”
  “可,可以……”
  如果我没有记错,镜池出身贫寒,吟诗作赋是不行的,好不容易认识些字,还是当初我有耐心时教授的。
  “那你留下来,平时教我习琴识谱,我给你二两银子一个月,可以吗?”
  我忙不迭的点头,“行,行,谢谢爷,谢谢爷。”
  他的目的,是要我教识谱?
  “去吧,以后每日辰时到这里来,教我两个时辰,其他时间不要走进这个院子,你的住处我会和管家交代。”他背过身子,摆明不想多言,我也不再纠缠,悄然的退出院子外。
  夜晚的华府静悄的,我悄悄的推开窗,全身的警惕张开到最大,确认没有危险后,如狸猫一般窜了出去,人影如鬼魅,飘上了树梢头。
  在枝繁叶茂中,我拎出一只小鸟笼,把卷成细条的纸卷塞到了鸽子脚上的竹筒中,手指一抛,白色的翅膀扑扇着,腾入夜空。
  我需要立即告知‘云梦’,给我假造一个身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里是‘沧水’地位最高的将军府,我进来的太轻易,难保他们不调查我的身份。
  看着鸽子消失,我坐在高高的枝头,隐藏在繁茂的树叶间,俯瞰着整座将军府。
  深阔的院落黑沉沉的,只有偶尔几处闪烁着晕黄,中间最大的厅堂后,应该是属于华倾风的卧室,右边几间空旷的大房间,应该是华倾风的正夫小爷的房间,只是因为无人居住而空闲着,左边最低矮的一排房屋,是下人的房间,最左上角的房间,那一闪一闪的光微微透亮,是镜池的院子。
  就在晚饭的时候,我诚心的请教了几名下人,也得知了不少这个府邸中的规矩。
  除了打扫的专人,华倾风的房间不准随意靠近,再然后就是镜池的院子,任何时候任何人,没有镜池的同意,不准踏入他的地方半步。
  整个府邸,除了打更的,几乎没有人巡视,屋顶房梁处我也打探过了,没有任何机关暗器,感觉不出象在保护私密的军事资料。
  今天没看到华倾风,下人那套来的话是将军在军营练兵,数日不归是正常事,那么……
  我看看头顶的月亮,新月如勾,浅浅的藏在云层中,大地一片漆黑,这样的夜晚,适合偷入他的房间,虽然这太仓促了。
  身形一展,我轻飘飘的落在华倾风卧房的屋顶上,手掌推动,他房间的窗户无声无息的打开,我脚尖一点,在窗关上的同时人已窜入角落。
  以我在外面看到的面积来说,这个房间比我想象中小,除了书桌就是书架,帘子隔开的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卧室。
  我仔细的扫过每一个角落,把所有物件的位置都记在心中,包括所有的笔墨纸砚的放置,花瓶中花朵的分布,墙上弓箭的朝向。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习惯,有些人看似杂乱的丢弃东西,一旦有点点变动,也会心中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对,更别说华倾风这样的将军,她的地位,她的权势都不可能让她不小心。
  在确认每一个方位上的物件都牢记后,我动了。
  不是拉抽屉,也不是翻箱子,更不是掏大衣柜。
  土财主都不可能把东西藏在这些地方,更何况一国将军?我是个贼,还是个老贼,虽然偷的东西不是珍珠翡翠,但是人性的弱点还是相同的。
  我的耳朵贴上墙壁,轻轻的敲着,不放过每一寸。
  今天不偷东西,今天只踩点。
  虽然以往这个工作都是由夜完成,看在他替我护送流波和子衿回去,并给了我几张面具的情面下,我就检验一次自己的能力吧。
  可惜,整面墙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敲了三遍,都没有听到任何空洞的声音,现在的我,正撅着屁股,爬在地上,一寸寸的检查地砖下有没有空鼓的可疑。
  地面上干净无尘,可见经常被打扫,当我撩起床单时,一层薄薄的灰尘让我又放下了床单。
  里面有灰,证明有些日子没人动过,(虫叚 米 手 打)应该不是这里。
  爬起身,我的目光再一次的四下游移,寻找着可能的机关暗箱。
  耳朵一动,远处,急促的脚步声朝我的方向靠来,两个人!
  稍微推开点后窗,我突然发现屋子周边各处已经燃起了烛火,从远处包围着院子,此刻出去只会把自己暴露在火光中。
  “将军回府……”
  迅速闪回屋子里,我看看床下,有灰的地方不能呆,否则离开的时候一定会留下痕迹,小小的屋子,地上不行,那只有……
  身体一纵,手指勾上房梁,我刚刚掩藏好自己的行踪,房间门已经被推开。
  我从房梁上微微探出脑袋,看着华倾风和管家两个人一前一后入门。
  “将军,您来回奔波一定累了,我让厨房给您做些吃的。”管家一手帮华倾风解着身上的甲胄,一边快人快语,“您要去平湖少爷那边吗,我让人传话过去。”
  华倾风摆摆手,“你忘记了他一向不喜欢别人去他的院子里,老规矩,在外面敲门,让他过来。”
  管家看上去跟在她身边也有不少日子,不少话说的心直口快,但是华倾风的脸上却看不到愠怒的神色。
  管家飞快的收拾着,“将军,您既然这么宠平湖少爷,为什么不干脆立了夫算了,少爷虽然脾气古怪不喜欢亲近人,但是只要您喜欢,我们下人是没什么意见的。”
  华倾风想了想,“你去准备吧,三个月后办亲事。”
  “好!”管家大喜过望,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