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7 节
作者:
白寒 更新:2022-06-29 10:56 字数:4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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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混乱的脚步急匆匆冲进门,御前侍从一见倒在地上的君王,手中配刀立刻逼上翟的脖子。
乔雀领其他太医慌忙将君王抬上金塌,紧急抢救。
大门敞开,帷幕飞舞。
翟看向塌边,眼中隐现忧虑。他略过颈前寒光闪烁的刀锋,低首打开手中某物,那是一封信。信被打开,“诏书”两个字赫然出现,黑眸速扫全文,白纸黑字,鲜红玉玺王印均让他震撼难抑。
这是年轻君王的遗诏,他竟已早做好安排,遗诏曰:……本王久病难愈,若有不测,银暝江山由银氏子孙银翟继承,满朝文武将全力辅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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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摄政诏王
夏日的天空,乌云密布,风起云涌。
深远的宫门内,四周安静,整个禁宫此时无人往来,白玉甬道宽阔地显出一种肃穆下的庄严,巍峨大殿,层叠起伏。
今日,银暝国年轻的君王银冀二十五岁生辰之日。
然其因病咒而陷入完全昏迷中,除了尚存一丝几不可闻的气息,其他与死亡无异。太医们似乎所有预料,个个面色凝忧,在夏世聪将军亲自护卫下,君王恙体被移至银氏王陵的圣池水晶洞中,由守陵侍卫严格把守。众人只待苍天有眼,真能找出挽救君王之法。
一般朝臣只知君王出门游历,从而取消一切庆诞事宜,却不知君王正遭此大劫,性命难保。
银翟直立于颐华宫中。头顶流云急速翻滚,雪色的袍角微微掠起,仿佛一道犀利的闪电无声划过,他黑发狂舞,双眸笼罩阴霾。
也是今日,当朝元老郭太傅、夏将军及老尚书等几位朝野中举足轻重的大臣齐跪于颐华宫前,请求他这位王爷登基为银暝新君,主持大局。
银翟黑眸沉如极深的夜,隐藏着天幕下所有的情绪,任凭那几人跪求而无动于衷。
“遗诏”在他手中紧捏,欲成碎片,他心潮起伏,难以接受眼前突变的局面。曾经的希望变得遥远纷飞,一心想至银冀于死地,却在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只觉锥心刺痛。曾一心想夺回属于自己的银氏江山,如今面对一张遗诏,他无半丝喜悦,对手不在,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请王爷以天下苍生,百姓社稷为重!”
“请王爷继承银暝大统,臣等将全力辅佐!”
“请王爷……”
银翟眉间蹙痕越收越紧,原本攥着的拳头无法松弛下来。眼望头顶,天色阴沉,他呼吸渐觉紧窒。
如今一切愿望均将实现,江山天下唾手可得,他却抑郁狂躁,有种急欲发泄的烦乱。
“王爷愿意银氏王朝百年基业落入他人之手吗?”
“王爷是银族仅剩的血脉,银王亲笔传诏,臣等将誓死效忠!”
“王爷不可推托……”
银翟袖袍一挥,不怒而威,注视他们:“你们回去。我若是不愿意,你们多说无益!”
他面色铁青,语气不容反驳,几位老臣巍巍起身不再多言,临行前叹息回头,欲言又止,心中祈祷这位冷硬的王爷快点应允,早日登基掌管天下。
是夜,听得池中蛙声一片。
数名黑影悄无声息,逐一而至,正是忠肝义胆为君王效忠的隐身护卫。他们在颐华宫内玉湖前跪下。
银翟临水独立,水面上倒映着干净的身影。乌发、白衣,再往上是一片模糊的神情,如层层隐在水雾的背后,看不清,探不透,唯僵直挺立的脊背隐约透出他内心的某种冷傲不屈。
青龙、白虎的声音听来波澜不惊,却将君主银冀的旨意及一年多来对王爷的心意叙述得真诚动人。
银翟抿唇不语,脊背更加孤直。原来,原来银冀早已了解过自己杀手生涯,原来他对自己宫内外所作所为全都知情,原来他可以以如此胸襟体谅自己,原来他在个人立场与王朝社稷之间,被迫只能选择江山大局。
原来……银冀有如此多无奈与苦楚,有如此气魄与雅量。
青龙率先鞠礼,冷静严肃:“属下等只为银氏王族鞠躬尽瘁,请王爷切勿辜负冀主子的寄望。”
白虎、朱雀等恭敬垂首:“是!请王爷莫负银族历代先王。属下誓死效忠!”
银翟握手成拳,心底不能抑制地微微震动,原来——银冀什么都考虑到了,什么都安排好了!可是,他为何如此不愿接受?
*
隐身护卫离去后,银翟片刻未歇直奔后山王陵。陵中极为寂静,除守陵侍卫外,他人不得入墓穴内室。
银翟赶到,守陵侍卫先是吃惊,但未加阻拦,直接打开严密石门。
水晶洞为君王疗养圣地,乔雀等太医轮流守侯水晶塌前,而金老太医连夜赶回刖夙企图寻求新的解咒之法。
银冀苍白的面容被四壁上的水晶光芒映射得分外清楚。他眉目俊朗,悬鼻挺直,薄唇轻抿宛若睡着一般,不见半分痛苦之色。
见银翟进来,乔雀未再多言,鞠身施礼退了下去。银翟轻轻走近,盯着这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孔半晌,缓缓蹲下,一对修眉纠结起来。
“你怎能如此做?怎能自己躺在这,而将一切交给我?”他一手握住银冀毫无知觉的手臂,逐渐加重语气,“你以为我稀罕这些?告诉你!我根本不稀罕!不稀罕!你听到没?”
银冀一动未动,与世隔绝。
“你醒来,我要你醒来!银冀,从二十五年前出生那一刻,便注定你是我的对手,我要的是一点点从你手中争夺回这一切,而不是你一纸诏让!听到没?听到没!”银翟低头靠近他毫无血色的脸,危险低语,“你信么?你若躺在这躲避责任,我会让银氏王朝毁灭在我的手中。还有瓦儿……呵呵,我答应你让她好好活下去,不过……我可能会让她不但活在仇恨中,还会让她活在比死还痛苦的悲哀中!你听到没?听到没?”
银冀眼皮极微地动了动,气息丝丝缕缕,若有若无。
银翟渐渐松开紧握他胳膊的手,单膝在塌前跪下。那一向冷冽有神的眼睛此时仿佛被一种莫名的空茫遮挡了光泽,迟缓而无神采。眉间的刻痕显露出抑郁的痕迹,搁在塌上的手是无力的,几乎要靠坚硬水晶塌的力量去支撑才行。
夜深,人寂,心沉如灰。
他的眼中布满血丝,喃喃低语:“银冀,你说……这就是我们兄弟的宿命么?难道我的命运从来都不能由我自己掌控么?……你错了!我告诉你,你交予我的一切,我只答应暂时接管,可是若你想就这样安排我的人生,那你是彻底错了!”
“听清楚了吧?你别装死,留着这口气重新好好活起来,三个月!我就给你三个月时间,你若不好起来,别怪我说到做到!”
银翟站起身,目光坚定,低头看过塌上平静的君王最后一眼,沉步走了出去。
*
外面天色灰蒙一片,凉风四起。
银翟刚踏进颐华宫,房前两抹纤长白影素立,乌发衣角沾有白露,想来她们等候已久。
筱水一见银翟身影,匆忙上前:“翟,你一夜去哪了?我和师姐担心极了。”
三人沉默进去屋内,烛盏点燃。银翟略为疲惫的双眸瞟了方旋一眼,眸光暗藏质疑,透着凌厉。方旋不闪不避,目光直直对向他:“听闻冷君写遗诏传位于你,众臣也纷纷请求新王继位,你为何不应允?”
银翟不答反问:“你希望我成为银暝君王?”
方旋微愣,抿唇道:“银暝君王本该非你莫属,你答应师傅完成最后大任,其实也只是为自己夺回该有的一切。如果冷君已不具威胁,江山垂手可得,我不懂你为何拒绝?”
筱水仰头看他:“翟,做君王并不易。我在宫中时间长,看得清楚,冷君为了一身无法推却的责任有苦不能诉,有爱不能爱,累人累己,还有那么多人明里暗里盯着王权高位。冷君如今得此下场,我都为之可惜。”
方旋冷唇讥笑:“命不该有,他自然承受不起。天命是属于翟的。倘若翟成为新一代君主,我定然全力支持。”
筱水皱眉道:“做君王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或许可以让很多人嫉妒羡慕。但是,这真的是翟所希望的吗?翟愿意为王权而失去自由吗?”
银翟轻扫表情各异的二女,冷冷挑眉:“事不由我,上天既有安排,我这银族唯一后裔如何逃脱?我决定接管天下,只是……”他突然打住,睇向方旋的眼神深暗无边,“为何要骗红瓦儿?”
二女同时稍怔,互看一眼,面色终于闪过一丝慌张。
筱水道:“你都知道了?其实师姐也是为了你好……”
银翟沉声道:“你还做了什么?”
方旋避开目光,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嘲讽:“你以为我还会做什么?杀了她么?我与筱水一心对你,你却不屑一顾,而那个女人甘愿为另一个男人出生入死,你却一心念着她。翟,红瓦儿永远只会恨你,而留一个恨你的女人在身边,真是你所希望的吗?”
银翟闭了下眼,发红的血丝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骇人。
筱水慌忙解释:“师姐是怕瓦儿因为恨你而伤害你啊,所以才让瓦儿离开……”
银翟面无表情,只有双眼变得噬血:“方旋,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我从不希望任何人帮我做决定!任何人,任何事!明白么?”
那眼神如尖锐的刀刹时刺进方旋的心口,她从未见过翟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顿时将她多年痴心的爱恋与满腔的热情全部割为碎片,碎片落地,满地寒冰。她知道翟为人冷漠,做事狠绝,她一直抱着希望等待,然而这些时日,她越来越感觉到孤独的惶恐,那种惶恐连筱水也不可能理解。
她终于明白一件事,这个王宫、王宫里的人已经成为威胁她与翟相守的最大障碍,她必须一步步扫清障碍,才有机会实现自小到大唯一的愿望。翟若想要江山王朝,她定会帮他;自己要与筱水一同分享他,她也可以忍受,惟独不能忍受翟心中有了其他人。
一个红瓦儿,一个银冀,竟然轻易地走近了翟的心里,并逐步瓦解他的冷漠残酷。这些,让她如何忍受?
过往岁月,红叶山中,一同习武练功,一并承受师傅的严酷惩罚,并肩忍受初次杀人的惊恐,寒冬腊月中互相籍慰……当她亲手杀死自己亲爹后,是他给予温暖的怀抱,她孤独自弃时,是他为之点亮生命的残灯……
方旋脸色苍白,眼神迷乱:“就算我为你做过什么决定,也都是为了你好!你失去理智,我可清醒得很!我非常清楚那个女人可能对你的伤害,我必须防患于未然!”
银翟咬牙低声道:“是么?为了我好?”
方旋抬起下巴,无所畏惧:“凡是会伤害你的人,我方旋一个都不放过!不管你是否认同,总之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师姐……”筱水想阻止她,“我只希望我们能永远陪在翟的身边,已足够。”
方旋冷笑:“你怎地还如此单纯?是不是跟在那个女人身边久了,把你的心也收买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既然来到这个世上,曾经生不如死,现在为何不能为自己而活?翟,筱水,我们三个是同一类人,有些事情永远无法改变,还是保持理智些好!”
银翟的眼睛沉得天昏地暗,乌云滚过瞳孔,他声音又低又哑,决然无比:“旋,做好你自己!”
方旋心中已分不清是痛还是恨,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枪剑丛生,扎的心口鲜血淋漓。她一咬下唇,默然转身走出。筱水看她孤冷失落的身影,一跺脚:“翟,你怎能因为红瓦儿而不了解我跟师姐的心情!”说罢,朝门外赶去。
银翟顿感前所未有的疲倦,颓然坐在椅上。
瓦儿,你现今身在何处?是否安然?可知王宫中已天翻地覆,银冀走在冰冷黑暗的死亡道上,你怎那般天真以为自己可以救他?
我无法离宫寻你,只盼你早日归来,带着你更深的恨也罢,只求你平安归来……
眼中血丝纠结一片,窗外天色逐渐阴沉,夏日的暴风雨又要来临。
*
三日后。
银氏正统血脉后裔银翟正式接任“诏王”之位,因前任君王银冀并未归天,银翟不愿趁此取而代之,坚持以“摄政诏王”自居,满朝上下议论纷纷之后,别无他法,举膝跪地朝拜新主。
一时,有流言起,新主银翟流离在外二十几年,生性冷硬残酷,传闻曾是杀手,诛杀过朝廷官员……
浦月容对此反应不大,显得异常冷静,心事不得为外人所知。夏安然痛苦不已,几番欲闯进王陵中陪伴银冀塌前。
宫中似早有布局,一切尚称平静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