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白寒      更新:2022-06-29 10:52      字数:4928
  “你确定就这样回去继续受他折磨?”
  “……”她坚定地点点头,“拜托你!”
  银翟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终于点点头。
  剑尖一挑,桌面上的银色面具便落到手中,他手一扬再转身,那俊挺的容颜便被隔离在面具之后。
  ……
  小镇的一家客栈。
  杀气与恐惧充斥着整个空间。
  坐在方桌旁的男人阴鸷的双眸让人不敢直视,十丈之外,连庭院里树上的小鸟都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吓得不敢鸣叫。
  平儿跪在青色的地板上,不停地啜泣:“大王……奴婢真的不知道……娘娘去哪了?”
  “嘭!”
  一声巨响,又一张桌子被劈得四分五裂。
  这是客栈里唯一完整的最后一张桌子,终于也寿终正寝。
  该死的!
  那个女人竟然逃跑了!
  他怎么忘记了,这个该死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逃跑!
  她不见了,一早起来就不见人影,被窝都是冰凉!
  该死的,难以控制的窒息。
  他绝对不愿意承认心底那活像被人挖空的恐惧与愤怒。
  这是刖夙国的地盘,看大王发怒,跪了一地的人战战兢兢,无一人敢出声,连被人扶住的巴都也未发一言来劝阻,因为他知道盛怒中的大王,任谁劝阻也无用。
  一想到失踪的倪妃娘娘苍白而羸弱的样子,心中又有着点点自责。
  可是,倪妃却在半夜三更逃脱了,她已脆弱到比现在的自己好不了多少的地步,竟然还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客栈,这是不是有些太诡异了?
  她的身份……
  就在此时,客栈里走进了一个人,带着一脸的憔悴与疲累。
  白色的身影遮住了门口的光线,阳光洒落在纤细的肩头。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
  ……
  ‘‘‘‘‘‘‘‘‘‘‘‘‘‘‘‘‘‘‘‘‘‘‘‘‘‘‘‘‘‘‘‘‘‘‘‘‘‘‘‘‘‘‘‘‘‘‘‘‘‘‘‘‘‘‘‘‘‘‘‘‘‘‘‘‘‘‘‘‘‘‘‘‘‘
  (注:银冀之弟——银翟〈音同“迪”〉,为《冷君·宠妃》中重要男角)
  046 封心
  庭院通往前厅的门口。
  一抹白色的身影遮去了光线,阳光披洒在肩头。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地上七零八落的木片,这里就像一个惨遭蹂躏的战场。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以各种神色面对着她。
  然而,她的眼里没有任何人,视线只落在那个畜满怒气的男人身上。
  他的眼睛如一团火,炙烈地似乎要将她燃烧。
  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尽管一路上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这样等待的阵势仍不觉有几分心虚。
  挺直着脊背,她告诉自己不要怕,已经决定回来,就没什么好怕的!
  抬起脚,她又往前多走了几步,直到距他不过咫尺之遥,才定住身子。
  “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好轻,包含着不易觉察的轻颤,其实她好担心这跪了一地的人因自己要遭到惩罚……
  殇烈双眼通红,紧抿着唇没有开口,只死死地似要将她生吞活剥地盯着她。
  屋子里诡异地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静止了。
  蓝倪止不住轻喘起来,她的心跳得剧烈,有着强烈不祥的预感。
  就在所有人眨眼不及的瞬间,他豁然起身自腰间一抽,一把冰冷无比的剑直逼她的喉间。
  他仍然死死盯着她。
  冰冷闪着寒光的剑锋在提醒着大家,他是多么地愤怒,愤怒得要杀了她!
  没有人出声。
  蓝倪平静地回视着,小巧的嘴唇无力地蠕动了一下:“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就杀了我吧!”
  然后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娘娘……娘娘……”平儿生怕大王多用一份力,真的杀了她,慌忙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抓住上大王的衣摆,哀求道:“求大王相信娘娘……相信娘娘啊……”
  殇烈头都没低一下,一脚踢开跪在自己身边的平儿,低吼:“滚开!”
  “大王……娘娘……”
  “平儿……”蓝倪细眉一颦,担忧之声还没有说完,细嫩的脖子间突然传来一阵火辣的刺痛。
  他真的割伤了她。
  虽然很轻,可是一条如丝般的血痕出现在她雪白的颈间。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屋子里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娘娘……”平儿爬起来惊喊。
  “闭嘴,这个女人早已不是娘娘!”殇烈愤怒地一吼,心中排山倒海的复杂情绪足以将他焚烧,所有的情绪最后全部化为狂躁。
  他双目赤红。
  就在此时,蓝倪哀伤的大眼突然睁大——
  她清楚地看到了闪过那深幽黑眸中的一道蓝光!
  诅咒之光!
  诅咒……殇烈身上的诅咒发作了?
  请大唐高人压制住的诅咒发作了!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眼中的伤痛与忧心更深,别人都以为她在为自己的性命而担忧,却不知道在见到那道妖媚诡异的蓝光之后,她的心充满了恐惧。
  诅咒发作——殇烈也要为之所害了吗?
  不可以。
  她不要他发生任何事,他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被坏人的诅咒所害?
  她爱他,他怎么可以因为诅咒而受到伤害!
  ……
  “殇烈,你不能这样对她!”
  庭院与前厅相通的门口,又出现了一个身影,同样是雪白而优雅,他的声音不温不火又包涵着坚定的意志。
  顺着声音,大家看到了一张银色的面具。
  蓝倪惊住了。
  银大哥怎么也出现了?她只要求他送自己到后院之外,就是不想他被其他人看到,免得多生枝节,她也知道银大哥与殇烈更加不能碰面……
  “银冀?”
  殇烈冷冷地唤出来人的名字,目光扫过蓝倪一眼,在看到她双唇不住颤抖之后,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该死的!
  昨天晚上,蓝倪与银冀在一起?
  她竟然逃离了与别的男人在一起!
  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回来……
  她真的在为邪君而周旋在其他男人中间,真的这般下贱可耻吗?
  她之前怎么敢说他们之间没有暧昧?
  她竟然还否认那块玉是银冀所赠……
  骗子,全是骗人的!
  他永远也不会再信她!
  阴鸷的眼中全是黑暗。
  风暴再起,陡聚雷霆万钧之势。
  他挥起手中之剑陡地一震,只听到剑气连同呼呼的风声,一同窜过耳边,不发一言便直直朝银翟刺去。
  银翟立刻眼罩寒霜,迸出冷冽之光,他头一侧,修长的身躯闪电般腾空而起。
  ……
  两条灵活的身躯相斗,客栈变成了战场。
  众侍卫提剑想帮助大王,他们的大王却厉声命令谁也不许插手。
  “银大哥……别打了!”蓝倪无法阻止住殇烈的攻势,使劲呼唤着银翟。
  银大哥!
  好亲切的称呼!
  他与他一路杀到庭院之中。
  “别打了!”她不顾一切地冲到他们之间。
  “倪儿,跟我走!”银翟微微一顿,一手抓住她的手臂。
  倪儿……
  该死的,他竟然这样亲密地叫她!
  还想带走她?
  他们俩的关系……
  “该死的,银冀你休想!”殇烈身子一震,目中的蓝光更加深切,手臂一抖将浑身的内力全部化为剑气。
  “哐铛……”银色面具落地的声音,银翟连忙躲来刺过来的一剑。
  他俊挺刚毅的面容出现在大家眼前。
  殇烈趁势拖过蓝倪,将她困在自己的身侧,黑眸一见对方的面容,陡然收住攻势,惊疑道:“你不是银冀,你是谁?”
  银翟冷峻地脸上飞快地闪过惊讶,极少有人能分清他与大哥的区别,可是殇烈却轻易地看出来了。
  “我是谁不重要。殇烈,你既不珍惜她,何不放了她?”
  “放了她?哼!”殇烈从胸间哼出怒气,箍住她纤腰的大手毫不放松,“休想!”
  蓝倪闭了闭眼,忍住腰间的疼痛,道:“银大哥,你走吧!”
  “倪儿,他这样对你,不值得你……”
  蓝倪摇摇头,阻止银翟继续说下去:“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不后悔?”银翟握紧手中之剑,他本只想安然送她回来,可是见到她被殇烈那般对待,瞧见她颈间那隐隐的血痕,他当下改变了主意想再次带走她。他可以带她回银暝,可以让她与瓦儿有个伴,也可以慰劳一下自己受创的心……
  殇烈残酷地冷笑:“不管你们在做什么戏,本王都不打算放她走!”
  蓝倪垂下眼帘:“我不会离开的。”
  银翟最后一次问道:“倪儿,你真不跟我走?”
  “谢谢你,银大哥……我决定了!”她的声音很轻很坚定。
  “倪儿……好!殇烈,今天我尊重倪儿的决定!如若你不好好待她,我银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说罢,在众侍卫的目光之下飞身而去。
  ……
  殇烈的脸色是黑夜里咆哮翻滚的大海。
  他扯住她的头发,眼神中再也没有柔情:“他是谁?”
  蓝倪痛苦地张口:“他都说了……他叫银翟。”
  “姓银?该死的女人!你果然认识他们!”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我……我只是……”她想张嘴争辩,可是这一切,纵然有十张嘴,又怎么说得清呢?
  烈……
  我一定会证明我的清白的!
  我不会放弃!
  “来人,把她的手脚都链上!看她还怎么逃!”
  他松开手指,踏着重重的步子走出门外。
  “娘娘……”平儿心痛地唤道。
  殇烈突然回头,无情地说道:“再也不许叫她娘娘,从现在开始,她只是一个奴隶!”
  ……
  看着他孤绝的背景,蓝倪觉得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
  他以为她周旋与男人之间……
  看来,矛盾越来越深了!
  或许,她该再多给自己一点决心和毅力才行。
  雪婆婆,请你在天之灵保佑倪儿,倪儿需要你的力量。
  咬咬牙,她纤细的背影挺得更直。
  ‘‘‘‘‘‘‘‘‘‘‘‘‘‘‘‘‘‘‘‘‘‘‘‘‘‘‘‘‘‘‘‘‘‘‘‘‘‘‘‘‘‘‘‘‘‘‘‘‘‘‘‘‘‘‘‘‘‘‘‘‘‘‘‘‘‘‘‘‘‘‘‘‘‘‘‘‘‘‘‘‘‘‘‘‘‘‘‘
  这日的黄昏,天际布满乌黑的云朵。
  风声。
  夜愈深,风声愈强,呼啸著刮过粉墙。
  火焰。
  轻盈的火光,在墙壁上跳跃,让室内变得暖和。
  一间无人居住的林间屋子,这是他们回殇都的最后一站,今夜就停歇在此,明日再加快点脚程就可以抵达王宫了。
  蓝倪双足套着一副冰冷的铁锁,铁锁不粗,然而对她那纤柔的身子来说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她独自一人坐在火堆咫尺之外,借着火堆传递的淡淡温暖,身子不再那么冰冷。
  眸子里跳跃着火光,这两日她努力学会让自己平静下来,苍白的小脸几乎没有表情,整个艰辛的行程之中,她拖着冰冷的铁锁,咬着牙走过每一步。
  每一次,大家都以为她要倒下的时候,她却又若无其事地挺了过来。
  每一次,大家听到那“哐铛”之声,忍不住提心吊胆,害怕她再做出什么又引得王盛怒……
  两日下来,大家很快习惯了她从一位高贵的“国妃娘娘”变成了一个卑微的奴隶。
  殇烈并没有让她跟平儿一样服侍任何人,所以谁也不敢真的把她奴婢来使唤。
  对于蓝倪,大家更多地选择了漠视和忘记,她静静地跟着队伍后面,以让人不可置信的毅力坚持走到了这里。
  他们崇敬的大王仿佛也忘记了她的存在,骑在高大的马背上几乎都不会再看她一眼……
  夜,越来越深。
  男人们喝酒喧哗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际,他们在为明天就要回到王宫而庆祝。
  平儿远远地缩在火堆的那边,怯怯地不敢多看蓝倪一眼,更别说她多么想上前去抱住可怜的倪妃娘娘了。
  蓝倪将尖巧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努力保持着清醒,不让黑暗的晕眩将自己吞没。
  她已经撑到了极限……
  长程的奔波让她疲累不已,梦中才有的恐惧持续侵袭著她,白昼的冷风,以及入夜的寒气,若非她自小在山林中长大,又有着优异的体质,恐怕早已不能承受。
  然而,比起这些有形的折磨,殇烈的冷酷无情,才教她心痛地无法忍受。
  她疲倦地闭上眼,却仿佛还能见到,他那充满了愤恨的双眼,狠狠的瞪视著她。
  意识有点朦胧。
  她半睁着眼注视着火堆旁那个抓住酒坛畅饮的男人,她只能看到他的侧面——挺直的鼻梁,坚实的下颌,他仰起头将酒大口大口地灌进嘴里。
  她呆呆地注视着他,眼睛都忘记了眨动。
  白天,他骑在高马之上,她只能在蹒跚之间盯着他的后背,能这样近距离地注视着他的侧脸,她都觉得好珍惜。
  她心底更担忧的是他眼中的那一抹蓝光,他知道了吗?他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