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节
作者:想聊      更新:2022-06-19 10:19      字数:4688
  床——大多数含有百分之二十四的钾盐和不到百分之十四的杂盐——在直至二十米厚的矿层中进行开采。在施塔斯富特矿床的钻探工作和连续爆破开始之后,温特沙尔股份公司在五二年二月接收了布尔巴赫钾盐矿,而我们矿——据说施塔斯富特矿层太薄——则先是出租,然后转让给布劳克塞尔公司。可是,大多数职工仍然留在矿上,因为除了计件工资和每一班享受两马克五十芬尼的免税矿工津贴外,还答应给我们一笔矿外工作额外补偿。但这只是从五三年六月份起,也就是在我们举行罢工使矿井停产两个星期之后,这笔津贴才定期支付给我们。值得一提的还有:一个属于矿井所有的锅炉房及附设汽轮机房和配电房供给我们电力电流和暖气。在当时只是部分采掘一空的六十八个硐室,有三十六个硐室出于安全原因必须用充填料填满,剩下的三十二个硐室经主管的矿山警察局两个星期检验之后,由矿山管理局退还给布劳克塞尔公司经营。尽管我们这些训练有素的矿工开初感到难以放弃对硐室的习惯性开采,难以放弃使用采掘平巷溜井、箱式耙斗和簸动输送机,但我们还是习惯了这些新式的、我们起先认为并不适于矿山的工作条件。特别要说明的是多亏了布劳克塞尔先生对主管的矿山管理局寸步不让的态度,我们才继续留在矿工联合会里。”
  接着,矿山经理布劳克塞尔说:“别说客气话了,韦尔尼克!没有人敢于把钾盐、煤炭和矿石看得重于我们的成品产品。我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东西,可以让人从各个方面进行观察!”
  可是,因为不熟悉矿山的旅游者瓦尔特·马特恩提出了这个问题——为什么在井底车场散发出这种气味,这是什么气味,是从哪儿散发出来的,它在这之后又混进了那种气味,矿山经理和采区工长不得不承认:“饱和岩盐浸液的雾气,在潮湿的充填料析出这种雾气时,它就同斑砂岩的泥土气味和滞留其间的、含硝酸钾的井下瓦斯混在一起,因为过去通过爆破开辟新的矿房时就使用胶质道那立特炸药。此外,在由藻类和海洋小动物转化而来的硫化物中,充满了架线式电机车发出火花时形成的臭氧,这就是所有平巷和硐室中的气味。这种气味的其余组成部分是:流动着和积存着的盐尘,由矿灯引起的电石瓦斯,被遮盖的机用黄油发出的二氧化碳痕迹——如果矿井通风设施无可指责,那就可以猜测到在开采钾盐时这儿喝的是哪种啤酒,在布劳克塞尔生产成品产品时,仍然在喝地主庄园住宅的比尔森啤酒,以及有下萨克森骏马标记的瓶装啤酒。”
  对矿山不熟悉的马特恩明白了所有通风良好的水平巷道和通风不好的硐室里占上风的气味是怎么回事。他感到,这里不仅仅发出冲人的气味,而且从主要运输平硐吹向井底车场的风——尽管井上有大量新鲜的五月间的空气——也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可是在他们动身时,在他们不把狗留下,先是乘着电动轨道车在运输巷道水平前进,然后乘着陡峭的升降缆车到达井下六百三十米的充填巷道时,他们陷入了八月间闷热的臭气之中。这股臭气中既有最上面的盐浸液,也有下面的硫化物,还有最下层原有的井下瓦斯和架空电线发出火花时刚产生的臭氧。汗水冒得快,于得更快。
  这时马特恩说:“这儿可是地狱啦!”
  可是采掘区工长韦尔尼克却纠正道:“这儿只不过是准备用来加工的某些材料罢了。也就是说,根据我们的矿井参观计划,在第一个硐室里,就像我们所说的那样,加工从井上运来的新材料。”
  狗走在前面,他们穿过狭窄的回采矿房口进入第一个硐室。那里有一个厅,其大小恰似教堂中的一个堂。盐层——上层是顶板,侧面是矿柱,下层是底板——被钻得整整齐齐的二平分钻孔标出,延伸到可能是圣坛室的硐室正面。那个硐室就矗立在这样庄严肃穆、令人神往之处。可是只有大浴盆,每边十六个,有床那么高,从狭窄的回采矿房口一直排到倒台阶工作面,正中间为一条“保留路”保留着空间。这条“保留路”是当初的爆破工欣里希·施勒特尔用长长的、前面有兔耳的钻杆保留下来的。
  第一硐室里所有浸液浴盆的这位管理者告诉不熟悉矿井的马特恩:“我们主要加工棉花、人造羊毛、府绸、斜纹织物和薄印花平布,加工很快就回进去的法兰绒,也加工针织紧身衣、塔夫绸和绢网,还加工人造丝和生丝,最近加工一批为数不少的灯芯绒和十二巴仑云纹丝织物。有时候,甚至连少量直至中等份额的开司米山羊绒、麻纱和雪纺绸作为以米计量的货物,也是抢手货。今天从夜班开始,已经生产了八巴仑爱尔兰亚麻布。这种亚麻布未经碱洗,有一米二宽。处于加工初始状态的,还有一批毛皮,大多数为幼驹、波斯羔羊蹄和好望角山羊的。而在左上方,在最后三个浴盆中则是一些锦缎,处于同样的情况的是一种布鲁塞尔花边以及少量的凸纹织物、双绉和正在鞣制的山羊皮。剩下的大浴盆加工衬里料子、斜纹布、洋葱口袋、帆布和各种强度的船缆。我们大多用冷分解液来加工,这种分解液来自常见的充填液和混人的褐菱镁氯化物。只有在大量加工新材料成为热门行当时,我们才用热钾盐液和添加物加工溴化镁。所有浸液盆,尤其是含溴的浸液盆,本来要求通风程度达到中上水平的通风设施。可是很可惜,而且我们采区的工长韦尔尼克先生也会证实这一点,这段六百三十米的平巷早已不像当初这儿还在爆破硐室时那样按照规定通风了。”
  可是,这位布劳克塞尔经理轻而易举地接受了对于窒息性空气的责备。“孩子们,只要离心式扇风机来了,加快了通风速度,一切都会好的。”
  他们离开在浸液上弥漫着白色井底瓦斯的第一硐室。采区工长高举矿灯走在前面,走到第二硐室。浸滤过的织物和新织物在这里进行干燥处理。这时,一个箱式耙斗被绞车用一条缆绳拖住往前移动,这个耙斗正把一堆织物推到由转运站运输的货物上——这些货物是开采钾盐时期留下的。
  可是,当他们带着活蹦乱跳的狗跨进第三个硐室时,就已经听见绞车运转时发出的嘈杂声,而没有褐菱镁氯化物散发出雾气了。正因为如此,所以在橱柜式容器里,男外衣和各式制服都会遭到虫蛀。在这里加工的成衣只需要保养个把星期。不过,采区工长韦尔尼克拥有手握钥匙的当家权。他打开一个特殊的柜子,立刻便升起一团银色的防蛀剂烟雾。然后,门又砰然一声关上了。
  在第四个硐室里,他们听取了对于全部机械设备的讲解。这些设备由过去的井下搬运工和采矿工操纵。一方面,它再次撕碎经过浸滤电耙和防蛀处理的织物,使它们经受炽热的高温,然后用油斑、墨水斑和酒斑作了记号,另一方面,将现在已经加工完的织物重新按照纸样进行剪裁,村上里子,缝好。在听完讲解后,第五个与机械师工作室不无相似之处的硐室接纳了牵着狗的经理、采区工长和不熟悉矿井的马特恩。
  就像在磨损万物的矿井表面所得到的那种金属废料,就像汽车公墓堆积如山的、打仗之后留下的、拆除工业设备后剩下的那种金属废料,也像在锅炉爆炸后分类清理过的那种金属废料——一批经过挑选的金属废料在这里堆积如山,在输送带上移动,被人用割炬割开,进行脱锈浸浴,隐藏片刻工夫,电镀后又被放上输送带。装配工作取得进展,活球接头在滚动,驱动装置运转灵活,有活动链条抓钩的星轮在顺着输送空容器的运输路线转动。传动杆、离合器、联轴节、回转翻笼和类似的小东西都靠电动机操纵。在一人高的支架上挂着机械怪物。在十分活跃的骨架里面,升降机以缓慢的节奏从一个缆绳平台犹豫不决地走向另一个缆绳平台。在拱得硬邦邦的胸部,锤式破碎机接受了这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去磨碎那些隆隆直响的钢球。简直是吵得要命。
  为了使参观矿井富有教育意义而设立的第六个硐室,使这种噪音大显身手。他们的耳朵遭遇到的是:首先使普鲁托这条狗烦躁不安、然后让它在晚期哥特式垂直矿房里大声号叫的东西。
  这时,不熟悉矿井的旅游者马特恩说:“这简直就是地狱!我们真该把狗留在上面。这条畜生受罪了。”
  可是矿山经理布劳克塞尔却认为,这种往矿房里垂直传送的狗吠声会非常巧妙地同这时正在进行生产的支架上那种事先测试过的电子学混在一起:“这儿这个被人仓促之间命名为地狱的地方,毕竟每一班都给三十个矿工提供了工资和面包。这些人都经过国际公认为金属雕刻家和受过高等教育的声学家培训。我们的采区工长——这位友好的韦尔尼尔先生将会证实,在这个矿工作了二十年的辅助工和采矿工,准备去发现在矿井上面比比皆是的地狱,可是在井下,他们却没有发现地狱,甚至就连在通风不足时也没有发现。”
  这时,对矿井了如指掌的采区工长连连点头。他领着他的经理、经理的那条不断号叫的狗和那位不熟悉矿井的旅游者从第六硐室——在那里,嘈杂声无法减弱——出来,穿过雾气腾腾的回采矿房口,走向变得越来越安静的运输巷道。
  他们跟在他那盏发出嗡嗡声的电石灯后面,一直走到那个提升井筒前。这个提升井筒在开始参观矿井时,把他们从主要运输平巷升到充填平巷和通风平巷。
  又进行了一次升降运送,不过时间很短,是去他们脚下正在使用的分阶巷道。采区工长习惯于把这个巷道称为“主底板”,但经理却称它为“一流项目的水平巷道”。
  在第七、第八和第九硐室里给这位不熟悉矿井的人演示了三次感情冲动的场面及其回声效果,好让他增长见识。
  尽管在形形色色的人当中只剩下无泪的哭泣,但是马特恩竟敢再一次惊叫起来:“这是地狱,真是地狱!”枯燥乏味的感情冲动把硐室变成了一个苦海。那些支架刚才还是废铁,后来就被做成骨架的样子站立起来,由悄然无声或者发出噪音的机械装置搬来搬去,然后还必须经受一系列技术和音响测试。现在,那些支架裹上加工过的孝布,立在已经耙光的底板上,围成好多圆圈。在这些圆圈中,正依次轮流哭泣。每一个圆圈都给自己提出了另外一个刺激眼泪的、却又是在荒漠之中逐渐中止的任务。就在这里开始。邻近那个圆圈没法止住号啕大哭。这个圆圈的内心深处在啜泣。逐渐增强和减弱的嚎陶大哭使那个圆圈忽而起褶,忽而膨胀。这是被窒息的哭泣,犹如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婴儿在又哭又闹,好像是牛奶煮煳了。这是在咬着手绢呜咽。苦难在传染。全身抽搐,要打嗝儿。怨这怨那,直至哭哭啼啼。这是爱哭的女孩和号啕大哭的女人。除了耸耸肩膀、捶胸顿足和安静下来之外,一个声音在用哭哭啼啼的语调诉说一些感人肺腑的故事,一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故事,一些使铁石心肠都会变软的故事:“这时,那个冷酷无情的总督在对冻得瑟瑟发抖的卖花小女孩讲话。可是,当这个可怜的孩子把手伸向那个富有的农民,求他帮助时,当困难越来越大时,国王却下令,给他国内每三个人……瞎眼老太婆感到非常孤独,致使她认为,自己非如此不可。当那个年轻大胆的士兵如此不幸地躺在血泊之中时,这时孝服就像一块裹尸布铺满全国。乌鸦在呱呱乱叫。风在呜咽。马在瘸着腿走路。死去的可怜虫吊在屋梁上晃来晃去。多糟糕!你们会遭此劫难!一切都会毁掉,所有的人都会泪流满面。真可怕!”
  可是,谁在第七硐室里屈服于哭泣的纪律,谁就不会拥有打开眼泪闸门的分泌腺。在这里,就连洋葱汁也得不到便宜。很可能自动售货机正在哭泣,可是硬币不该当啷作响。这种在顶板的盐下面、在底板的盐上面、在矿柱的盐之间进行的训练又该怎样让泉水涌流出来呢?要知道,这些泉水的沉淀物也许是结晶质,还有可能诱来飘鱼。
  在经历这么多徒劳无益的事情之后,这位不熟悉矿井的人尾随在后,经理牵着狗和采区工长离开第一次感情冲动的第七硐室,默默无言地循着热火朝天的运输平巷走去,直到采区工长的矿灯领着他们穿过回采矿房口,进入第八个硐室。这个硐室对于大型游艺活动而言,看来是太窄了。
  这时,马特恩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多可怕的哄堂大笑呵!”可是事实上——布劳克塞尔经理当即就指出这一点——在第八硐室只集中了第二次感情冲动的可能性——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