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节
作者:想聊      更新:2022-06-19 10:19      字数:4792
  呼吸,说话,活着,叫喊!
  (停顿片刻。瓦莉把“不倒翁”一词写到黑板上。)
  讨论会主持人:那就换句话说:您并不惧怕死亡?
  马特恩:就连不倒翁也有他的软弱时刻。
  讨论会主持人:那就是说您不想尽可能地长命千岁乃至更长时间喽?
  马特恩:天哪!你们简直想不到铅脚掌是多么辛苦啊!
  讨论会主持人:那就是说如果有这种情况,而且假定您能在床上死亡和露天死亡之间进行选择。
  马特恩:在新鲜空气中,随时都可以!
  讨论会主持人:死于心力衰竭、事故还是战乱?
  马特恩:我想被人杀死。
  讨论会主持人:用刀还是射击武器?您愿意吊死还是被电击死?闷死还是淹死?
  马特恩:我想被毒死,在一个露天剧场参加首场演出的观众面前突然昏倒!
  (他做出要昏倒的样子。)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听吧!再次提到毒药!
  马特恩对毒药深信不疑!
  讨论会参加者:他指的到底是哪种毒药?
  讨论会参加者:老式的蟾蜍眼?
  讨论会参加者:蛇毒?
  讨论会参加者:可能是砷或者毒草——红菇、伞菌、硫磺头菌和魔牛肝菌?
  马特恩:非常普通的灭鼠药。
  讨论会主持人:讨论会主持人插进来提个问题:您毒死黑牧羊犬哈拉斯时用的是什么药?
  马特恩:很简单,灭鼠药!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不同寻常:
  灭鼠药,两次!
  讨论会主持人:(对瓦莉说)也许我们也要把这些事实记下来。我们在“不倒翁”下面记上:“想寻死,冒号,毒药。”我们拐向右边:死狗哈拉斯,冒号,毒药。(瓦莉用大写字母写。)虽然在第一次确认固定点“黑牧羊犬”之后并不准备再继续往下进行,但我还是请大家提出第二个检验这个固定点的试验性问题,请!
  讨论会参加者:您诞生于黄道十二宫的哪个宫?
  马特恩:不知道四月十九号在哪个宫。
  瓦莉:作为助手我不得不提请讨论对象注意,虚假的陈述会立即招致强制讨论。我叔叔,也就是讨论对象,诞生于一九一七年四月二十日。
  马特恩:这个捣蛋鬼!我的护照上虽然这样写,可我母亲总是断言,我是在十九号,而且是在十二点差十分时出生的。现在的问题是:到底是更相信我母亲呢,还是我的护照?
  讨论会参加者:现在,不管是在十九号还是在二十号出生,您肯定都出生在白羊星座。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母腹和护照附注
  都一样,白羊星座。
  讨论会参加者:当太阳位于白羊星座时,除了您之外还有哪些名人诞生?
  马特恩:我怎么知道!绍尔布鲁赫教授。
  讨论会参加者:胡说!绍尔布鲁赫是巨蟹星座。
  马特恩:那就是约翰·肯尼迪。
  讨论会参加者:一个典型的双胞胎。
  马特恩:那就是大的一个。
  讨论会参加者:在这段时间里可能四处流传着这种说法,说艾森豪威尔诞生时太阳正位于天秤星座。
  讨论会主持人:讨论对象瓦尔特·马特恩先生,请您集中注意力。谁同您一样出生在白羊星座?
  马特恩:半瓶醋,自作聪明的人!这不是公开的讨论会,而是变成了魔女盛会。可是,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何在。那就请吧:在同一个月,正像护照所写的那样,也是在四月二十号,有史以来最大的罪犯阿道夫·希特勒出生。
  讨论会主持人:抗议!要获悉的只是这个名字(瓦莉写),而不是不客观的附注。我们到这儿来,不是为了骂人,而是为了讨论。讨论会主持人断定:讨论对象瓦尔特·马特恩与不久前讨论过的讨论题“帝国高速公路建设者阿道夫·希特勒”出生于同一星座,在同一个四月二十号,这就是说,出生于白羊星座!
  讨论会参加者:除此之外,您同出生于白羊星座的阿道夫·希特勒是否还有共同之处?
  马特恩:所有的人同希特勒都有一些共同点。
  讨论会参加者:我们强调,不是“所有的人”或者“人类”,而是您,并且只有您才是讨论对象。
  瓦莉:在万不得已时,我知道一些情况。用不着戴认识眼镜,我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他甚至在睡觉时和刮胡子时都做这种事。为了做这种事,他从前甚至连柠檬都不能吮一下。
  马特恩:所以,在学校里,甚至在以后,人家都管我叫“咬牙人”,因为有时候,要是有某件事不合我的心意,我就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就是这样的:(他长时间地对着麦克风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据说就连那个希特勒有时候也这样做——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瓦莉记下“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或者咬牙人”。)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你们别转身!
  咬牙人在游荡。
  讨论会参加者:同帝国高速公路建造者的其他共同点呢?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别去森林里,
  森林中是树木。
  谁在森林里走,
  寻找树木,
  谁就会在森林中丢失。
  讨论会参加者:被称作咬牙人的讨论对象瓦尔特·马特恩,同已经涉及到的讨论题目阿道夫·希特勒是否还有其他共同点,我们想知道。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别害怕,
  恐惧散发出恐惧味儿。
  谁身上有恐惧味儿,
  像英雄一样闻的人
  就会闻到他。
  讨论会参加者:讨论对象润了润他的嘴唇。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别喝海里的水,
  海水使人喝了还想喝。
  谁喝海里的水,
  从此以后,就
  只想喝海里的水。
  讨论会参加者:在地平线上,不见一缕青烟,出现了咄咄逼人、充满活力的强制讨论。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你别给自己造房子,
  否则你就在家了。
  谁待在家里,
  谁就在等待
  晚来的客人,然后开门。
  讨论会参加者:我们的女助手瓦莉已经从公文箱里取出文献、明信片、血迹、疾病证书、粪便试样、证件、领带、信函……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别写信。
  信要进档案。
  谁写信,
  谁签名,
  他的事情将来就会保留下来。
  讨论会参加者:他这个总是站在中心位置的人物,这个表现型人物,这个不倒翁,这个咬牙人,这个我们在他活着时还要整理其遗产的人,他仍然处于中心位置。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别站在光亮处。
  有光线看不见你。
  两个讨论会参加者:他没有勇气。
  勇气属于振奋之人。
  两个女孩:别在火头上唱歌。
  人们不在火头上唱歌。
  两个讨论会参加者:别耽于沉默之中,
  要不然你就会打破沉默。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你们别转身!
  咬牙人在游荡。
  马特恩:为了让你们看得清楚,我再说一遍!你们想知道、听到和非要得到什么呢?
  讨论会参加者:事实,同另外那个在白羊星座出生的人的共同点。关于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的事情我们已经听过了。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你们别转身!
  马特恩:为了使你们满意——这儿这条狗。那个希特勒同我一样喜欢黑毛德国牧羊犬。那条黑牧羊犬哈拉斯属于一个木工师傅……
  讨论会主持人:在这儿,固定点黑毛牧羊犬终于得到了证实。虽然如此,为了保险起见,讨论会参加者是否还想提附加问题?(瓦莉记录,在固定点下面画了一道线。)
  讨论会参加者:固定点:牧羊犬很可能至少进行过情欲方面的试验。
  讨论会参加者:二十二号讨论会参加者指的肯定是固定点黑毛牧羊犬的性内容。
  讨论会主持人:可以提附加试验性问题,请!
  讨论会参加者:您同哪些知名妇女,或者说您喜欢同哪些知名妇女性交消遣?
  马特恩:一八○六年,我同普鲁士女王路易丝在短时间内连续性交两次。当时她在躲避拿破仑的逃亡途中,同我在我父亲的四翼风车磨坊里过夜,那个磨坊由一条名叫佩尔昆的黑牧羊犬守着。
  讨论会主加者:刚才提到的这位女王在讨论会参加者范围内几乎不为人所知……
  讨论会主持人: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请瓦莉把看家犬佩尔昆记下来,不过在后面要写上“难以置信,问号”。
  马特恩:此外,我从三八年季夏到三九年春,常同圣母玛利亚发生性关系。
  讨论会参加者:每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心里都能理解同圣母玛利亚的这种虚构的性关系;此外,是否赞同这种理解,每一个不信教的人至少都可以自行决定。
  马特恩:她至少是这样的。她说服我用灭鼠药把黑牧羊犬哈拉斯毒死,因为那只哈拉斯……
  讨论会主持人:那我们就根据讨论对象的愿望,在提示语“哈拉斯被灭鼠药毒死”之前用括号记下“玛利亚的影响”。
  讨论参会加者:我们还缺少一个明明白白的、不是建立在非理性基础上的情况。
  马特恩:这儿,给你们糖吃:在埃娃·布劳恩已经成了他的情妇之后,我同她睡过觉。
  讨论会参加者:请您给我们详细描述性交过程,把所有细节都描述出来。
  马特恩:作为男人,是不讲床上经历的!
  讨论会参加者:这可不光明正大。我们在这里最终要进行公开讨论。
  女孩:这种肮脏的神秘行为不适合当着在场的讨论会女性参加者讲。
  讨论会参加者合唱队:肯定会划分出
  强制讨论来!
  讨论会主持人:讨论会主持人抗议。讨论对象已经对有关与知名妇女进行交媾的问题作了充分的回答。最后,在同这里几乎不知道的性伙伴普鲁士女王路易丝进行难以置信的性交之后,在同圣母玛利亚进行公开承认的、虚构的性交之后,他承认同埃娃·布劳恩进行过性交。因此,询问性交过程是多余的,充其量只能问讨论对象马特恩和布劳恩进行性交时是否有观众在场。有请!
  讨论会参加者:难道那个帝国高速公路建造者不在场?
  马特恩:他和他心爱的黑狗亲王以及元首摄影师霍夫曼在场。
  讨论会主持人:试验性问题已经回答,证实了已经公认的固定点“黑毛牧羊犬”的性内容。也许我们还要记下亲王这个狗名字来。至于摄影师嘛,我们可以去掉,不是吗?(瓦莉记录。)现在,在我们彻底讨论这条出场的狗的归宿之前——对于讨论对象来说,它不仅仅是固定点,而且实际上还呆在这儿——讨论对象有权向讨论会参加者提出一个问题。
  马特恩:所有这一切有什么用?为什么我站在这儿取代约翰内斯·古滕贝格的位置?为什么这种公开审问叫做公开讨论会?如果我适合这种活跃的、步步进逼的方式,必须在圆柱之间一动不动地站着,那又为什么还要主张生气勃勃?因为我作为演员和表现型人物,扮演卡尔·莫尔和弗兰茨·莫尔时说:“乌合之众的智慧,乌合之众的恐惧!”渴望走来走去,渴望讲话,从舞台前沿滑向一边,渴望能让新的、可怕的登场成为事实的退场:“但我希望下一次走到你们当中,进行可怕的观察!”取而代之的是静止和提问游戏。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和自以为无所不知的人有什么权利来审问我?或者按照我的说法,为什么要在这儿进行讨论?
  讨论会主持人:最后一个问题有效。
  讨论会参加者:我们通过讨论了解情况。
  讨论会参加者:在任何民主政治中,公开讨论都有其合法位置。
  讨论会参加者:为了避免误会,民主的公开讨论会是公开进行的,它同天主教的忏悔有原则区别。
  讨论会参加者:把我们的努力与共产党人治理的国家中所谓的公开认罪相提并论,这也是错误的。
  讨论会参加者:尤其是因为既非世俗的、也非宗教意义上的民主的公开的讨论会之后,接踵而来的是饶恕;确切地说,它的论不受任何约束,也就是说,真正的讨论会决不会结束,因为在大型的、公开的讨论会之后,我们会在小范围内讨论那个讨论的结果,为今后的公开讨论寻找有趣的讨论题目。
  讨论会参加者:在讨论对象瓦尔特·马特恩之后,譬如说,我们要讨论教会学校,要不然我们就转而研讨这样一个问题:有利于赋税的储蓄莫非又有了意义?
  讨论会参加者:我们没有清规戒律!
  讨论会参加者:前不久我们讨论过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讨论了其人其作。我相信,可以说,这个讨论题对于我们来说再也不是一个谜了。
  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