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节
作者:想聊      更新:2022-06-19 10:19      字数:46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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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特恩已经约定,不带狗。这条狗,这条听话的老普鲁托,现在再也不能经常上街了,因为它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汽车辗死。马特恩笔直往前,疾步行走,因为他已经约好了时间。他买了樱桃,整整一磅樱桃。现在,他朝着约会地点的方向吐着樱桃核。迎面而来的人不得不躲开。樱桃在减少,时间也在一分钟一分钟地减少。如果有人步行走过那座桥,那他就会发现莱茵河是多么宽阔,从杜塞尔多夫一侧的天文馆到上卡瑟尔,有吃完整整一磅樱桃那么宽。他在从侧面吹来的风中吐着樱桃核,这阵风把樱桃核逼到科隆方向;可是,莱茵河却把它们带往杜伊斯堡或者更远的地方。每一颗樱桃都在强烈要求下一颗樱桃。吃樱桃使人怒气冲冲。怒火从一颗樱桃到另一颗樱桃,越烧越旺。耶稣将兑换货币的业务人员从庙堂中赶了出去。他在做这件事之前吃了一磅樱桃。就连奥赛罗在他采取下一步行动之前也吃了整整一磅樱桃。那对莫尔兄弟,他们俩每天每日甚至在冬季都吃樱桃。如果说马特恩必须扮演耶稣、奥赛罗或者弗兰茨·莫尔的话,他就不得不在每次演出前吃下整整一磅樱桃。有多少仇恨同逐渐成熟的樱桃一道滋长,或者说有多少仇恨在密封的大口玻璃瓶里同这些樱桃一起越熬越浓?它们看起来都是圆圆的,但实际上樱桃却是尖尖的三角形。特别是酸樱桃可以把牙齿磨钝。就好像他非这样做不可似的。他思考的时间少,吐樱桃的时间多。下班的人群在他前面紧紧地抓住他们的帽子,他们不敢冒险回头看。那些回头张望的人,背后都有靠山。只有同样已经约定的英格·萨瓦茨基,用小眼睛无所畏惧、准确无误地映现出这个越来越咄咄逼人的马特恩的身影。她怎么会知道他已经有一磅樱桃下肚了呢?她那雪白的、上紧下宽的夏季女装在风中飘动。还是那件五四年做的紧身胸衣,当然有腰带。她擅自作主,穿上了无袖衣服。英格衣服里的风抚摩着女装的膝部和相对的膝盖。他们相对而笑,相互让步,走出四步半意大利凉鞋的脚步。这时,有东西在两个相对的胸脯之间击中了她。可是英格·萨瓦茨基不为任何东西所动,她始终勇敢地站着:“难道我不准时?衣服上这个斑点正合适。这儿反正有一点红色掉了。这是甜樱桃还是酸樱桃?”
  因为纸袋提供了所有的愤怒,所以吐樱桃核的人可以让它从手中掉下去了。“我要不要给你买一个纸袋?对面就是一个货摊。”
  可是英格·萨瓦茨基想“坐链式旋转木马,不断地坐”。就是说,要横穿莱茵河边的草地,往那边走去,同许多想往里冲的人一起往里面冲,而且立即也就被计算在内了。可是,无法进行环境描写,因为她不喜欢冰冻甜食,她不会射击,而“8”字形回旋滑道只有在黑暗中才使她开心,在表演篷里人们只能感到大失所望。她只喜欢链式旋转木马,要不断地坐。
  他先给她射到两朵玫瑰花和一朵郁金香,然后,她不得不同他坐在一辆病人自控机动车中,任其颠簸行驶。在这当儿,他外表上不露声色,呆头呆脑,内心里却在考虑这一群人,考虑唯物主义和超验论。紧接着,他打了三枪,给她打到一只瓦莉喜欢的小黄熊,不过这只熊不能鸣呜吼叫。现在,他只好站着接连喝下两杯啤酒。现在,他给她买糖炒杏仁,也不管她要不要。很快又打了靶:两个八环,一个十环。她终于可以同他一道坐链式旋转木马了,不过,不能没完没了地坐。
  一切都如约进行。旋转木马上座率不到三分之一,正在逐渐过时。可是,英格热衷于老式东西。她搜集音乐闹钟、会跳舞的熊、剪纸、皮影戏、发出声响的转陀螺和彩印画,而且特别适合坐链式旋转木马。她让人为这次转圈旅游专门缝制了衣服和内衣。头发披着,相对的膝盖肯定不会紧紧压在一起。因为谁像英格·萨瓦茨基那样热,谁身上每时每刻都不得不带着一张发烧的小嘴儿,谁就想让自己和那个玩意儿不断地吹着风。可是,他不喜欢这种事,他喜欢服从重力法则。旋转木马转了两分半钟之久,尽管你把自己的头发卷起来,在反方向旋转时又散开来,但仍然在不断旋转,一直转到音乐停止。可这时英格却希望兜风:“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你总有一天不会成为扫兴的人。甚至就连你都没有办法用更便宜的东西使她晕头转向。在转动时,你就稍微往四周瞧一瞧吧。老是同一座兰贝尔图斯斜塔,它在对面是杜塞尔多夫的象征。老是同样的面孔,这些面孔在下面有的热情,有的冷淡,它们同被射击得来的、掷色于赢来的和买来的东西一起,站成半圆圈,等待马特恩归来。有一群人相信他,引用他的出版物。乌合之众的智慧,乌合之众的恐惧!按照同样的药方,把所有的人都毫无区别地搅到一起。心中的年金,没有悔恨的热带丛林,卫生保健的痴迷陶醉,在这里既无好也无歹,而是异乎寻常,是一种调味汁。撒上豌豆。按照我的想法,在一块糕点里放上葡萄干。忘记存在的人在寻找超验的代用品。全是衣服图案相同的纳税人,只有一个人除外。大家都一模一样,只有一个人引人注目。他无非是织物上的一个瑕疵罢了,然而却引人注目。一圈又一圈,脑海里抛不开这些东西。他像射击协会所有的会员一样,戴着一顶射手帽。尽管如此,他还是来了又走,来了又走。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会员。哦,名字!这就是,咳,明白了,等一下!去——来。他不在时使我若有所失。这个玩笑马上就要结束,警察少校小兄弟。这些欢乐会慢慢消逝,奥斯特尔胡厄斯警察少校。咱们去坐链式旋转木马,好吗?用主导动机去追赶杀人动机?海因里希,你说,咱们要不要去?
  有几个射击协会会员想去,可是这个特殊会员不想去。这个在此期间遵守城市规定的射击协会会员海因里希·奥斯特尔胡厄斯从前想,可现在,在有人从正在启动的链式旋转木马上跳下来,大声叫着他的名字,而且还叫着那个已过去了多年的官阶,从这里一直叫到世界尽头时,他再也不想坐旋转木马了,而是想一走了之。他不愿意听到警察少校这个称呼。就连老朋友也不能这样叫他。因为这是过去的事,在这儿不合适。
  这种事已经经历过多次,经常拍成电影。没有任何事情比在射击比赛场上逃跑更容易的了。因为到处都站着亲爱的射击协会会员,他们戴着帽子,一半是森林管理员帽,一半是海员用的防水帽。他们随时准备掩护他。只要稍微跑一跑,把狼引人歧途。他们分散开来,几乎要把这只狼分开,分成四份,借以迷惑它。马特恩看来只好以十六分之一的身体去追猎奥斯特尔胡厄斯。抓住,抓住!主导动机在追赶杀人动机!啊,他真该把普鲁托带在身边,它会知道通向海因里希·奥斯特尔胡厄斯之路。啊,他真该用樱桃核和樱桃斑点给他,给这个打断别人肋骨年代的警察少校,而不是给英格那件衣服作记号。“奥斯特尔胡厄斯,奥斯特尔胡厄斯!”你别转身——周围都是樱桃核。
  在叫喊奥斯特尔胡厄斯和寻找奥斯特尔胡厄斯一个小时之后——他很可能抓住过一个团的射击协会会员的制服纽扣,然而又无精打采地把他们放开——他又找到了线索。他从踏坏的草地上捡起一张踩得烂糟糟的照片。照片上现出的不是任何一个人,也不是那个射击协会会员,而是时隔多年的警察少校奥斯特尔胡厄斯,就是他在三九年时,在骑兵街警察局地下室里亲自审讯拘留待审的犯人瓦尔特·马特恩。
  这张照片很可能是从那个逃跑的射击协会会员的射手眼里滑出来的。马特恩拿着照片跑遍了所有的啤酒亭。什么都没有!要不,是他把它扔掉的——扔掉物证!马特恩带着这道通缉令,急匆匆地走过表演篷,在汽车公寓下面拨弄着。莱茵河边草地上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身穿白衣服的英格恳求着,必恭必敬地跟在他身后,她要坐“8”字形回旋滑道车,想不断地坐“8”字形回旋滑道车——这时他走进最后一家啤酒亭,热衷于寻找奥斯特尔胡厄斯。平时,所有的啤酒亭都大腹便便,胀鼓鼓的,几乎容纳不了说说唱唱的嘈杂声,可这时,在这个帆布篷下面,却是静悄悄的。“嘘!”维持秩序的人在帐篷入口提醒他。“我们正在拍照。”马特恩把鞋底重重地踏在发出酸啤酒味的锯末上。这里目无折叠椅,也无一排排的桌子。寻找奥斯特尔胡厄斯的眼睛风到:射击比赛摄影师所规划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是一张什马样的照片啊!一个舞台式平台在不见一丝风影的空地上,将一百三十二个按照看台的方式升了一层楼高的射击协会会员举向帐篷式屋顶。前排跪着,第二排坐着,后面的站着,最后面一排高高耸立着。一百三十二个射击协会会员都戴着他们的射手帽,一半是森林管理员帽,一半是海员用的防水帽,头稍微往右偏。射手绿带和玫瑰花饰都分配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个闪烁着更强的银光,没有一个胸膛显得更为空荡。并非一百三十一个射手和一个射击冠军,相反,是一百三十二个同等级别的射击协会会员在调皮地、善意地、使劲地冲着马特恩微笑。这时马特恩正拿着警察少校的照片,要来选认。各种相似都纯属偶然。各种相似都被否认。各种相似都得到一百三十二次认同。因为射击协会会员海因里希·奥斯特尔胡厄斯在舞台式平台与帐篷式屋顶之间微笑着,按照看台的方式升高一层楼,跪着、坐着、站着,高高耸立着,戴着自己的射手帽,头稍微往右偏,通过一次性曝光,要照一百三十二次相。这是一张全家福,有一百三十二口人。“请注意,先生们!”射击比赛摄影师叫道。一百三十二个海因里希一边闲聊着,一边慢条斯理地、笨重地站起身,从射击比赛照相平台上走下来,同一百三十二个警察少校时代的一个老熟人握一百三十二次手:“你好,近况如何?又来这儿了?所有的肋骨都长好了吗?当时真是严酷的时代。我们可以作证,一百三十二个全都可以作证。谁不顺从,谁就得不到宽恕。要是有人把这些小伙子安排在那个时代,那他们至少已经招认了。不像今天用这些懒洋洋的方法……”
  这时,马特恩穿过发出酸啤酒味的锯末逃跑了。“哎呀,去哪儿,这么急!真该喝上几杯庆祝庆祝,那就再见吧!”他从这个射击比赛帐篷里钻了出去。哦,星空啊,得分了!孜孜不倦的英格和亲爱的上帝在等着他。在英格终于使他,使她那牙齿咬得格格直响的情人安静下来时,受到上帝保佑,在莱茵河边的草地上,天快要亮了。
  第三篇 马特恩故事
  第07章 第91个差不多可以理解的马特恩故事
  当要撞倒的墙壁事先就考虑到要砌得有孔时,用熟铁做成的脑袋对他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说撞旋转门是一项职业?难道要使娼妓从良?难道缠着人要瑞士乳酪不成?当揭疮疤能给人带来乐趣时,谁会去揭开旧疮疤呢?或者说,要给另一个人掘一个坟,好让他以后拉你一把?打空拳吗?要把别针弄弯?要把钉子敲进实心橡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