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节
作者:想聊      更新:2022-06-19 10:19      字数:4717
  他们手持打开的每日祈祷书,并未享受优先待遇,而是耐心地坐在风车的四脚支架下面,恭恭敬敬地等着,一直等到从比勒费尔德来的厄特克尔博士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用厄特克尔发酵粉烤一支船队。搅拌厄特克尔布丁粉,把它煮开,然后冷却,小心翼翼地倒进七大洋中——你瞧:厄特克尔博士的油轮在游动!”厄特克尔在室内树上留下大名之后便走了。在他走后,罗胡斯神父用发出刺耳声音的石笔在石板上引用基督教教义问答手册时,就不得不略带惊奇地向眼镜上哈气。“主啊,派出你的圣灵吧,万物都将重新创造……”黄粉(虫甲)幼虫代表大家说道:唯一能救世的教会应当通过基督教的执政党,力争慢慢达到哥特式的、然后是晚期罗马式的状况。卡尔大帝①帝国不得不追本溯源,在必要时借助罗曼国家进行改革。人们希望首先是在没有拷问和没有对巫婆施以火刑的情况下开始改革,因为诸如格斯登迈尔和迪贝利乌斯之类的异教徒将不请自来,惟圣母玛利亚之命是从:“玛利亚喜欢孩子,把你的恩典赐给我们所有的人。”
  ①卡尔大帝(768~814),先为德国弗兰克国王,后为皇帝,曾进行政治改革。
  帝国打发虔诚的神父们步行着、骑着自行车回家去。有一次,甚至还有六个弗朗西斯派化募修女飘然而至。她们来自亚琛天主教本院,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直接来到四翼风车磨坊前。尽管见习修女会会长阿尔方斯—马丽亚修女在磨坊主身边呆了半个小时之久,询问情况,黄粉(虫甲)幼虫要对嬷嬷讲的事情却决不能讲出来;只能断定:天主教黄粉(虫甲)幼虫——磨坊主安东·马特恩信奉东正教——为防万一,草拟了主教通告;轻声说出一个正在平步青云的部长名字,此人——名字就是预兆——据说名叫维尔梅林,他将借助一些天主教家庭,建立一个国中之国;黄粉(虫甲)幼虫提出一些法律草案;黄粉(虫甲)幼虫坚持开办教会学校;出于宗教信仰方面的原因,天主教的黄粉(虫甲)幼虫拒绝重新统一;黄粉(虫甲)幼虫治理着西德——因为那个东德小国打发它的计划经济理论家来时,已经为时过晚。
  在磨坊主带着他那口袋二十磅重的面粉——顺便提一下,有几磅埃普品种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如今属于波兰的维斯瓦河三角洲筹措到,然后装进那袋面粉中的——也就是说,在磨坊主马特恩带着他那些养尊处优的黄粉(虫甲)幼虫能参与计划奥得河沼泽里的斯大林施塔特钢铁联合企业,参与建设施瓦策蓬珀能源联合企业,参与声名狼藉的维斯姆特公司提炼铀和钨,参与创立社会主义生产队之前,身穿便服的官员们就已经对说着话的黄粉(虫甲)幼虫周围地区采取了保安措施。因为很可能当时洛伊施讷和梅维斯先生——乌布利希甚至还派遣了努施克——有几次成功地突破了一位将军及其手下驻防的那个封锁区,如今,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就位于另一边,要是人们有土豆和大量回形针的话——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就一无所有,甚至连铁丝网也不够了①。
  ①此处影射当时流传的一个谣言,说修建柏林墙所需要的铁丝网是由一家西德公司提供的。
  经济奇迹的批评者们伸出食指,在象征性的艾哈德像旁如飞箭一般奔驰而过。他们同样会因为拖拖拉拉而错过通往迪尔肯的机动车。库比先生和所有的小型歌舞演员手持毒箭,掌握论据,会唱尖酸刻薄的讽刺歌曲。要是他们去朝拜磨坊主马特恩、去咨询的话,他们就会动摇一个帝国。因为认为有成见的黄粉(虫甲)幼虫心目中只有那个绝无仅有的康拉德,这是错误的。恰恰相反!早期那些黄粉(虫甲)幼虫拜访者,那些新闻界的先生和那些担心大企业会被拆散的先生,将证实在二十磅重的小口袋中,从一开始就笼罩着极其激烈的反阿登纳气氛;黄粉(虫甲)幼虫曾经向这位只去四翼风车磨坊朝拜过四次而且往往都带着外交政策问题前去的市长,这位作为首任总理的不中用的市长提出,它们的判断对他不合适;更确切地说,它们异口同声地叫道:“汉斯·格洛布克肯定就是那个一声不吭的、在幕后起作用的抵抗运动战士。”
  情况发生了变化。如果不是黄粉(虫甲)幼虫培训的信徒把蠕虫的话牢记在心,把汉斯·格洛布克博士变成影子内阁总理,因此使联邦议院中的黄粉(虫甲)幼虫议会党团以及在重要部门中的一些国务秘书说话颇有分量的话,很多事情,很可能一切都会告吹。
  那么磨坊主马特恩呢?他得到了什么样的荣誉呢?难道说好几家画报的免费赠阅,还有年终赠礼——从汽车联合会直到汉诺威一汉尼拔矿区赠送的公司挂历——就是他唯一的收益?他得到了一官半职,得到了勋章或者股票红包没有?磨坊主发财没有?
  他儿子在四九年三月同黑牧羊犬一道来看他,他儿子目前还没有见到一个钱。在室外,西风猛烈地吹着停止不动的风车叶片。内卡苏尔姆和联合锅炉厂的代表刚才急驶而过——咨询已经结束。二十磅重的小口袋放在保险柜里。黄金小嘴安置了这件家具——克劳斯—玛法伊公司的一件捐赠品,该公司的多数票由布德鲁斯占有,属于弗利克集团——因为他认为随随便便地把这个小口袋放在土堤躯干内不保险。就连新近毫无目的购置的物品也是引人注目的。在宽大的鸟笼里——温特沙尔公司赠送的礼品——两只虎皮鹦鹉——格尔林康采恩赠送的礼品——正在接喙。可是父与子却四目相对,悄然而坐。这当儿,偶尔传来的诸如“哎!”或者“事情就是这样!”的惊叫声也变得无足轻重。儿子用亲切的口吻第一个开口讲话:“父亲,黄粉(虫甲)幼虫又给你说什么来着?”
  父亲拒绝道:“说父亲。父亲,总是父亲。”
  这时,儿子自然而然得问到母亲和姑姑:“那么母亲呢?洛尔兴姑姑呢?你同她们分散了?”
  磨坊主用食指指着放面粉的地板:“在半路上她们都淹死了。”
  儿子突然想到打听老熟人的下落:“那么克里韦呢?吕尔曼呢?卡尔威泽呢?卡布龙一家人在哪儿呢?那个老福尔歇尔特和希温霍尔斯特一边的劳以及他的黑德维希呢?”
  磨坊主的食指再一次指向门厅的厚木板:“淹死了!他们所有的人在半路上都淹死了。”
  虽说母亲、姑姑和所有的邻居都葬身于波罗的海之中,那也该问问慈父般的磨坊啊。父亲又不得不再次公布一个损失:“它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烧掉了。”
  儿子如果想要得到父亲的答复,就不得不大喊大叫。他开始时小心翼翼的,然后就直接说出自己的请求。但是磨坊主既不用扁耳朵,也不用邻近的耳朵来听清他的话。所以,儿子就用石笔把他的愿望写到石板上去。他要钱——“佩嫩森!佩嫩森!”——他就像家乡的四翼风车被烧掉了一样,一贫如洗:“真倒霉,没钱了!”磨坊主父亲会意地点点头,劝他的儿子,要么在煤船上,要么就在他这里干活:“在这儿对你有好处。你在这儿总会找到事儿干。我们很快还要在这儿搞扩建。”
  可是这个带着一条黑狗的儿子马特恩,在决定当他父亲的帮手之前,还想顺便了解一下,磨坊主是否认识某一个人,一个烟瘾很大的人,一个人称黄金小嘴的人,是否可以依靠黄粉(虫甲)幼虫的帮助找到这个有烟瘾的黄金小嘴:“问问它们吧!”
  这时磨坊主愣住了。黄粉(虫甲)幼虫在它们的克劳斯—玛法伊钢家具里默不作声。只有格尔林康采恩赠送的虎皮鹦鹉在它们的温特沙尔公司鸟笼里闲聊。尽管如此,儿子马特恩仍然留在了那儿,在停止不动的四翼风车的四脚支架下面,为普鲁托搞了一个狗舍。要是这儿有一条维斯瓦河,有连绵不断的维斯瓦河堤坝的话,那边那个偏僻村庄就是希温霍尔斯特,而这里,除了星期四之外,这个每天早上都有焦炭大王和财产受托管理人乘车来到门前的地方,就是尼克尔斯瓦尔德了。所以,这个村庄很快就会称作新尼克尔斯瓦尔德。
  儿子马特恩在适应环境。父与子签定了一个正式的劳动合同。从此以后,普鲁托这条狗就必须看守磨坊及磨坊里的东西,而且要用汪汪的吠声来通报主顾来访。处理由黄粉(虫甲)幼虫操纵的经济诉讼的外部过程,属于儿子的职责。他作为按照超工资标准付给报酬的住房勤杂工,让人在磨坊山丘下面平整出一个停车场,可是又拒绝修造一个埃索加油站。当石油泰斗们在那儿,在那条通道拐进迪尔肯公路的地方找到他们的位置时,他却允许联邦邮政部门和布拉茨海姆企业就地大兴土木。可是,停车场只能从三面围着一楼一底的建筑物,好让四翼风车——从现在起,它就是一个起到胸针作用的象征——恰到好处地耸立在下面那个欣欣向荣的企业上空。电话总机和写字间传达和起草蠕虫指示和蠕虫逻辑。主楼有一个更确切地说是普普通通的餐厅和十二个单人房间以及六个双人房间,好让蠕虫思想能够睡个好觉。在地下室里有酒吧。在酒吧里,从傍晚开始,那些日理万机、具有蠕虫潜能的男子汉——如今人们称他们为领导人——就一直坐在高脚凳上。在喝冷饮、吃咸杏仁的同时,他们把由蠕虫支持的癖好培养成垄断教育,他们讨论虫咬比赛规则,他们把东西推开,他们倒掉杯里的饮料,他们暂时支撑着,他们心平气和地倾向于某一方面,他们各自为政,他们用力推开门窗,他们记录备忘和登记人册,他们大肆吸引顾客,他们讥笑一幅标语,这幅标语为红底白字,是住房勤杂工马特恩挂到地下室酒吧里的。标语上写着:只要黄粉(虫甲)幼虫不愿意,所有轮子都会停止转动。
  小马特恩也在发表意见,他的很多话都以同样的形式开头:“马克思列宁主义证明……”或者“乘着社会主义的翅膀,会……”每当住房勤杂工马特恩用著名的列宁姿势指着那幅红底白字标语,谈到黄粉(虫甲)幼虫集体,谈到胜利的社会主义的蠕虫结构,谈到历史就是辩证法的蠕虫变化过程时,那些日理万机、有蠕虫潜能的男子汉——因为他们从来就不是领导人——都会在他们的高脚凳上大吃一惊。正当斜肩膀磨坊主用耳旁那个二十磅重的小口袋在上面,在停工的四翼风车磨坊里帮助德国战后经济获得世界声誉时——我们要为经济学家欧肯①的指导性著作《在一个法治国家内热心公益活动的黄粉(虫甲)幼虫的任务》,感谢磨坊主的合作与宽容——他的住房勤杂工儿子却在下面,破口大骂垄断主义的黄粉(虫甲)幼虫剥削者。蠕虫充斥于引文之中。有一条有阶级觉悟的蠕虫和一条无阶级的蠕虫。有几条蠕虫在练习集体性的自我教育,其余的蠕虫在记生产队日志。开路先锋们为社会主义建造了一座大厦。在业已变化的社会条件下,资本主义的蠕虫转向社会主义。它们清洗自身,排泄废物,取得胜利。在进行没完没了的酒吧对话时——老马特恩在上面早已沉沉入睡,梦见维斯瓦河入海口左右两岸那些长满常春藤的墓地——小马特恩正沉醉于杜松子酒和威士忌,传播由马克思主义抚育的蠕虫神话,而这些神话又必定有助于一切发展的必然性这一命题:“因为存在着计划蠕虫和蠕虫生产队,而这些蠕虫和生产队又乘着社会主义的翅膀,走上了从自我到我们的道路。”
  ①欧肯(189~1950),德国经济学家,主张自由市场经济。
  住房勤杂工马特恩讲得并不赖。在烟雾腾腾的酒吧里,他把很快就变得光秃秃的脑袋置于天花板的照明设备下。他紧紧抓着威士忌酒杯不放,挥动着他那丁当作响的饮料杯,用经常描绘着的列宁手指指向未来,给爱好戏剧的观众表演教育戏剧。因为那些坐在酒吧高脚凳上的人,有蠕虫潜能的男子汉阿布斯和普费尔德门格斯,蒂森夫人和施普林格的阿克塞尔夫人,领导人布勤辛和公司法律顾问施泰因,负无限责任的合伙人和七倍的监事——他们所有的人都在发挥作用,因为每个人——“要不然结果会怎么样呢?”——都有自己的高见,这些高见都希望得到支持。更何况每个人在年轻时——施罗塔克和劳赫哈默尔,说真话!——都参加过左翼的某个党派。我们可是在自己人当中:“说吧,克劳斯—玛法伊和勒希林·布德鲁斯!”你们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说吧,吕贝尔特和比洛一施万特,阿尔弗雷德的证人和雨果的继承人!”其实在半夜之后,住房勤杂工马特恩找到了能够与之讲话的人。大家生活都很艰难。每个人,甚至西门子的遗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