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作者:想聊      更新:2021-02-17 14:29      字数:4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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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中群豪见谷顶的陈莽荡要将谷中人尽数轰杀,不由乱成了一片。沈炼石只得奋声大喝:“大伙快躲到石后!”但这谷中平滑一片,哪里有什么大石可以栖身?就有大群慌了神的人只往狭窄的谷口拥去。
  却听陈莽荡长声笑道:“何堂主,陆大人,小弟这可要对不住了!”话音未落,又一声巨响伴着硝烟火焰爆起来,却是那另一尊炮终于发了一弹。这一弹正落在人群最多的谷口之处。锦衣卫和剑楼人马离着谷口最近,本以为近水楼台好逃命,哪知给这一炮炸得正着,十余个剑士长声惨呼,当先毙命。奔得稍快的几个鸣凤山兵丁也给射杀不少。这人果然是不分青红皂白,要将锦衣卫、青蚨帮乃至鸣凤山群豪尽歼于此!
  陈莽荡抢过一支火把,狞笑道:“何兄,念在你我相处多日的份上,兄弟这就亲手送你上路。”便待将那铁炮火绳点燃。
  便在此时,一个矫健的身影陡然跃上谷顶,正是曾淳,长剑闪烁之间,已和那几个黑衣汉子斗在一处。陆九霄眼见干将丧生,心中又惊又痛,长啸一声,拾起地上卵石便向上抛出,正要再燃火绳的陈莽荡骤不及防,腕子给卵石射中,那火把登时滚在地上。
  笑云爬到半途,便觉胸腹间隐隐作痛,原来他到底阅历不足,适才面对阎东来的拼死一击不知暂避其锋,虽然以硬碰硬的重创了阎东来,却也给剑楼之主剑上罡气扰乱了气机。忽觉身侧风声飒然,何竞我、沈炼石已经快如疾风地赶了过来,他微一犹豫,这两人已自他头顶窜了上去,将他远远抛在身后。
  郑凌风见谷底离着谷顶到底太远,恐飞石上去势道不足,急在身后弟子手中抢过一支长弓,狂喝一声:“老子射他们眼睛!”嗤嗤嗤,连环三箭流星赶月一般射了过去。一个汉子蓦地长声惨呼,也不知给射中了哪里,便即翻身滚下山谷。此时进则生,退则死,本来视若仇敌的鸣凤山与青蚨帮、锦衣卫人马这一刻却携手并肩地直向山谷上冲来。郑凌风凝立山下,箭如雨发,连珠价直射上去,过不多时又有一人中箭倒地。
  陈莽荡又惊又怒,拾起火把又待抢上,却不妨曾淳大喝一声,扬手抓起一具死尸抛在了那炮身之上。那死尸上鲜血淋漓,登时将火绳弄得潮了。陈莽荡这时气急败坏地大喝一声:“谁斩了这厮,赏黄金百两!”几个黑衣汉子直扑了过来,这几人武功都是不俗,曾淳立见不支。
  笑云这时已经攀到距谷顶不足十余丈处,又觉身后响起一片衣襟鼓风之声,却是陆九霄也纵身从自己头顶跃了上去。笑云怒道:“他奶奶的是高手就可以随便从人家脑袋上蹦来蹦去么?”忍痛爬上谷顶,早不见了陈莽荡的踪影。却见沈炼石和何竞我身形游走,四五名未及逃走的汉子哎哟、啊也的惨呼不绝,已给砍得臂断腿折,动弹不得。
  陆九霄上前抱起金秋影的尸身,眼中不由也有泪涌出。他心知若非此人奋不顾身,那第一炮必会先将自己轰死,想起这个自号“不闻、不问、不手软,不吃、不喝、不歇息”的忠心属下的诸般好处,更是又痛又怒,扬手抓起一个惨叫不已的黑衣汉子,喝道:“陈莽荡在何处,他又因何叛我?”
  那汉子昂然不答,却喃喃自语两声,猛地将头一扬,口中便冒出一滩血来,随即那脸上肌肤也寸寸撕裂,旋即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陆九霄一惊撒手,一转眼间那三个未曾断气的汉子也服毒而死。何竞我惊道:“他们是黑云城的杀手,难道陈莽荡早已暗通俺答?嘿嘿,陆先生,原来你我都上了他的大当了。”一回身间却见袁青山率着叶灵山、辛藏山等聚合堂弟子也已赶到,何竞我忽又想起一事,道:“陈莽荡早叛,须防他对军饷下手,你们速去凤尾洞,仔细检点!”袁青山几人应了一声,如飞而去。
  陆九霄这时挺身而起,愤然道:“这厮瞒得老夫好苦,追,追到他定要千刀万剐!”
  这时人影一晃,郑凌风也掠上谷顶,“陆兄,”他的声音竟已微微发颤,“大事不好,适才陈莽荡那一炮,射杀了东厂阎公公!”
  陆九霄手一颤,金秋影的尸身便摔在了地上,阎公公持掌东厂,也算皇上面前的红人之一,此时居然丧生在这鸣凤山下,若是皇上追问起来,又如何担待?本来算好与陈莽荡里应外合,取鸣凤山、破聚合堂,再将千万军饷不声不响地收入囊中,哪知却落得如此下场!他开始后悔自己何必屈尊来此趟这个浑水?
  “撤,”他脸上颜色变了几变,终于挥了挥手,“郑帮主,咱们暂且回兵青蚨分舵,再作计较!”郑凌风脸上也是一片黯然,点头道:“也只得如此了。”二人携起金秋影尸身,并不与何竞我等人打一招呼,便即向谷下纵去。
  何竞我眼见他二人下谷后招呼残兵败将,脸上却掠过一丝忧色,向沈炼石道:“小弟怕此二人趁火打劫,这便亲自送他们下山。事不宜迟,请沈兄率人追击陈莽荡,除恶务尽,必要小心谨慎!”沈炼石仍是一脸怒色,道:“你在此静候佳音,便到天涯海角也要擒住这厮!” 这时唤晴、顽石和尚、陆亮、袁青山等人已经匆匆跃了上来。何竞我眼见众人虽然狼狈,但幸而未受重伤,才略微放心,疾步向谷中掠去。
  “咦,公子哪里去了?”还是唤晴急呼了一声。
  沈炼石闻言顿足道:“只怕是先追下去了,大伙跟我走呀!”众人翻过这个山谷,疾步冲到后寨的大门外,却见几个寨兵正自肃然而立。沈炼石上前问他们可曾看到陈莽荡的去向,那几人摇头只是不说,问得急了,才道:“将军说了,不准说出他的去向!”沈炼石又气又急,玉盈秀忙道:“你们看到公子曾淳的去向了么?”才有一个寨兵战战兢兢地向西一指,道:“好似向西去了!”柳淑娴这时指着几串蜿蜒西去的蹄痕道:“大伙瞧,这里的马蹄痕迹是新踩出来的!”
  这时早有聚合堂弟子牵来数匹战马,众人忙纵身上马。既是追击陈莽荡,原来山上兵丁自是不能再用,袁青山率叶灵山去点检凤尾洞,何竞我又要留守山寨,提防陆九霄反扑。此时便只有沈炼石、笑云、玉盈秀几人带来其他山寨中顽石和尚等人纵马追去。
  奔不多远,前面已经分出两条岔路来。沈炼石在马上高声叫道:“从此出关去清水河,走哪条路?”陆亮犹豫道:“一奔镇川堡,一去助马堡,其实哪条都行!”沈炼石破口大骂:“当真诡计多端,老夫和顽石和尚追这一条,你们去这一路!”众人应了一声,在马上各道小心,便即催马分道扬镳。
  笑云和玉盈秀并马疾行,心中还是不敢相信往日豪爽过人的陈莽荡竟会是蒙古细作。身旁的玉盈秀却叹道:“当时肖同知在他屋中被杀,咱们恰恰路过,由于咱们来得太快,凶手必然难以逃远。这其中就有一人也是大有嫌疑,那就是陈莽荡。他大可以杀人之后再退回内室,待咱们赶来后再装做睡眼稀松之状的走出来。那时我便对他有所疑心了。”笑云苦笑道:“秀儿,你这是诸葛马后课,当时为什么不说上一声?”
  “你当我是神仙么,”玉盈秀也是无可奈何:“那时余独冰承认人是他杀的,我自是不能多言,再后来余独冰原形毕露,咱们只道真凶已擒,自然所有的猜疑都烟消云散了。”说到这里,忽然哎哟了一声,道:“听陈莽荡适才喊的那两声,他和陆九霄、金秋影早有勾结,这锦衣卫细作余独冰想必早就归他指使。他那晚射杀余独冰,不是激于义愤,而是杀人灭口!只是他们为何要杀死叶孤烟和肖同知,那就不得而知了。”
  笑云将前因后果串在了一起,不由自心底荡起一层冷气,点头道:“正是,陈莽荡一手勾着锦衣卫,一条腿却又暗中跟蒙古俺答穿一条裤子,想必是谁给他的好处多,便跟谁走。那晚双龙口之战时锦衣卫联手青蚨帮强攻鸣凤山,陈大个子知道陆九霄、金秋影翻脸无情,只怕要独吞那笔军饷,恼怒之下便即引他们入谷,要炸他个粉身碎骨。这陈大个子感情是个半人半鬼的……贼厮鸟!”情急之下,竟把顽石和尚的口头禅骂了出来。
  玉盈秀摇头道:“他将大帅的衣冠冢设在憩凤谷,其实早就别有用心了,嘿嘿,借祭奠之机,将曾铣旧部和锦衣卫显贵一网打尽,这人用心之毒,也当真罕见了。只是他本来是大帅麾下一员干将,却不知为何如此丧心病狂?”
  正说着,却见一人打马如飞,直窜到前面去了,正是唤晴。笑云望着她窈窕的背影,知她此刻心急如焚,不由叹道:“也不知公子曾淳怎样了,他独自追击,若是落入陈莽荡手中,那可是万万不妙。”
  忽然一声马嘶,前面的唤晴陡然勒住马匹,却见前面岔出三条大路,每一条路上都是蹄迹宛然。陆亮奔上前来,不由叫道:“这狗贼又如此故步疑兵!”柳淑娴道:“中间这一条路上有血迹!”
  唤晴想也不想,催马道:“我去这一路!”玉盈秀放心不下,也催马跟上。陆亮苦笑一声:“任兄弟,还剩下两条路,我与柳寨主追一路。你刀法高明,只有能者多劳,独去西边一路搜寻。”笑云道一声好,便即纵马向西追去。
  才奔出里许,猛然间一串劲风呼啸,十余支羽箭疾飞了过来。笑云急忙挥刀抵挡,一团刀气涌出,震得那箭四处乱飞。长啸声中,笑云已自马上飞身而起,直向树后几个闪动的人影扑去。人还未曾落地,身后又是一箭射来,那匹马登时哀鸣一声,中箭倒地。
  笑云怒发如狂,一刀劈出,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被拦腰斩断,树后窜出四五个持枪的兵丁,瞧那打扮都是陈莽荡亲随。笑云怒道:“好呀,都跟着陈莽荡反了。”当下忍住疼痛舞刀狂攻。那几个亲兵如何是他对手,顷刻之间,手中兵刃全被他挥刀劈落在地。几人见势不好,便即四散奔逃,只一人奔得稍慢,给笑云一把擒住。
  “那陈莽荡去了何处?”他内力到处,抓得那小兵肩胛骨咯咯作响。那人痛得呲牙咧嘴,道:“咱们都不知陈将军要去何处,他只是命我们在此守候,见有人来,便用箭射他马匹,便是何堂主来了也照射不误!”笑云怒道:“便是你老娘、你奶奶来了,你也射么?快说,陈莽荡可是沿此路跑了?”那小兵痛不可抑,口中兀自叫道:“小人的奶奶早就故去了,就是老娘当真来了也是照射不误,这陈将军杀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谁敢不遵他旨意?我没瞧他走这条路,他仓促布置完毕,便回山了!”笑云听他言语,知这小兵还不知陈莽荡已叛,想起中间那条路上的血迹,急忙转身奔回。
  顺着中间那条路奔了不多时,便瞧见玉盈秀和唤晴也自望着两匹伤马满面焦急,过去一问才知,却也遇到了埋伏,给陈莽荡的亲兵射伤了马匹。唤晴忽然咦了一声,指着一旁树梢上的一根麻布条,道:“这是公子所带的!”玉盈秀应道:“不错,谷中只有他这孝子才以麻布围腰!”
  三人认准了路径,立时如飞赶去。再奔出里许,猛见前面倒着一匹伤马,地上横着两根已经崩断了的绊马索。唤晴飞步赶过去,却在地上拾起一个墨绿色的剑鞘,“糟了,”她的脸色一片煞白,“这是公子的剑鞘,莫非他……”
  “无妨,你瞧这四周树枝折断多处,断口平滑,显是给利剑所削,”玉盈秀忙安慰道:“地上又有许多脚印错杂,必是有了一场激战。想必是陈莽荡等人不敌退走,公子追了下去。”她回身向笑云道:“云哥,你轻功最好,不妨先赶去相助公子,我们随后便到!”
  笑云应了一声,施展平步青云的身法便向前赶去,身后又响起玉盈秀的一声叮咛:“陈莽荡心狠手毒,务要小心在意!”笑云应了一声,平步青云的步法越奔越快,早将二女远远抛在了身后。
  他将浑身劲气展到极致,两旁的树木草石不住价向后飞去,但片刻之后却牵起了胸腹间的暗伤隐隐发痛,便只得慢下了步子。这般跑跑停停,过不多时,便听得前面响起一阵磔磔怒笑之声:“曾公子,这一路之上你几次想要逃跑,这回又弄伤了马匹。再这般不老实,休怪我出手不客气啦!”正是陈莽荡的声音。
  笑云听这声音是发自一条岔路之旁,急忙蹑足赶过去,只见山岩后倒着一匹伤马,另有几人骑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