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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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聊 更新:2021-02-17 14:28 字数:4787
一般赶来赶去的看来只要不作贼囚便已经着实不错了!想来想去,还是娶了唤晴做老婆实实在在!”忽然将披云刀一挥,转头问道:“沈老,你这一生又有什么抱负!”
第十章、冷对貉罴凭只手(3)
沈炼石抬起头来,却见旭日初起,远山起起伏伏的似是披了一层金子做的薄纱。他长叹一声:“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人这一辈子便如朝露晨曦,一下子便是老之将至了。经天纬地的抱负,老夫自幼便是有的,成与不成,却只有看天意了!”任笑云一咧嘴:“我见你们这些有学问的人一张口就是愁啊怨的。可见有志不成,便会愁起来没完。还不如我,这一辈子没什么大志向,倒是悠闲自在。”
沈炼石转头看着他,缓缓道:“这天下之人不是谁会都如郭子仪、霍去病一般,成就一番大功业。一个人一生所做之事,无论大小,总是该当令自己回想起来能感到欣慰——成不成那是另一回事,不过若是个丈夫汉,便总得尽力去做!”
任笑云一愣,只觉沈炼石这番话语恰如他使出的刀法,一刀便斩在自己的破绽之处。他低下头,披云刀映着晨辉,正披着一层异彩流动的云。
直到此刻,立在这一抹动人的朝阳下,任笑云才隐隐觉得自己这二十来年的人生中真好似少了些什么。真要象曾铣、沈炼石那样为国为民肝脑涂地,他实在是舍不得,但仅只是舍不得便什么也不肯做了么?任笑云忽然想起自己那只老是在院子里挺胸阔步的大将军,觉得自己真有些不如那只鸡。
沈炼石也望着那抹灿然的朝阳,缓缓道:“笑云,你会了这三招刀法,再加上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力和‘平步青云’的逃命之术,用作自保已经绰绰有余了。唤晴他们这时还不会到老君庙。你拿了披云刀,这就赶去,告诉他们金秋影只怕会在那里布下罗网,让他们万万不可在老君庙久留。”任笑云咦了一声:“那你呢?”
“现下最要紧的,就是金秋影必然会在老君庙布局,我径去鸣凤山,与何堂主、陈将军商议,若是措制得当,老君庙倒可有一场好戏。”他凝视旭日,久久不眨,任由双眼给那跃动的红日映得一片红,道:“我最担心的,就是俺答汗座下的黑云城已经发动。俺答汗是蒙古人中最精悍的一部,他们若是乘我边关易帅,人心浮动之际出兵,则京师危矣,大明危矣!我在鸣凤山也不得久留,打算到边关一行,窥探黑云城的动向!”
任笑云便一路马不停蹄的赶来,他不在朝廷通缉的人犯之中,逢州过县便畅快许多。赶到青源屯外时,已经是深夜时分,闻得厮杀之声震耳欲聋,便寻声向老君庙而来。奔跑之中,正闻得那句长歌“两宫何处,塞垣只隔长江,唾壶空击悲歌缺……”,他识得是夏星寒的声音,一路拼杀过来,正好救了唤晴的性命。
便在此时,袁青山已经率人赶到,他身后是十余名红衣大汉,人人手中都是一把宽刃厚背大砍刀。曾淳知道他带来的是聚合堂人马,急忙上前迎住。袁青山道:“青蚨帮和剑楼全是一触即溃,辛四弟率人已经追杀下去了。”曾淳一怔,心中便有些隐忧,却见袁青山双目灼灼,已经盯在前面的一场厮杀上。
老君庙前的一片空地上,便只剩下钟舟奇一个青蚨帮中人。
钟舟奇却丝毫没有惧意,在他眼中,四周环伺的群敌还远不如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少年可怕。他两只豆大的眼睛精芒闪烁,紧盯着任笑云,饶是他凶悍过人,一时也猜不出任笑云的深浅。任笑云给他的小眼盯得浑身发毛,不由叫道:“呸呸,你奶奶的,尽盯着老子作什么?喂,我老人家刀法天下无敌,你若怕了这就走吧。咱们初次见面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他想到这人怪里怪气,刀法猛厉出奇,不由心下发虚,只想一两句话将他打发走了了事。
钟舟奇蓦地一声怪啸,奔雷掣电般急冲而到,刀光闪烁,一出手正是本门的绝杀之术——飞天御剑三十六式。刹那间任笑云只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波涛汹涌的刀海锋流之中,他实在想象不到一个人竟会将刀施展得这般狂荡这般迅猛。那日挥刀苦斗唐玄厉时,唐玄厉劈面刺下的一剑已经狠辣恶招了,但和这钟舟奇的狂刀相比,就是萤火比之灯烛了。
第十章、冷对貉罴凭只手(4)
唤晴也觉眼前的刀气骇人,钟舟奇那呼啸的刀声更加凄厉,似是无数只刚窜出地狱的厉鬼齐嘶,直震得她心神摇曳。
任笑云大骇之下,急忙挥刀使出那招“望海势”。本来这一招施展之时要有目空四海、心阔如天之意,但任笑云这会可顾不得这许多了,眼前的刀光都空不掉,如何目空四海,心里更是天翻地覆心惊肉跳,哪里谈得上心阔如天? 但情急之下,任笑云的浑身内力也激荡而出,披云刀上劲气纵横,这一招“望海势”还真在身子四周布出了一个青云般的大网。
钟舟奇怒啸连连,对手的反击愈厉,他的攻击也愈加凌厉。一瞬间,任笑云觉得自己的鼻子尖、耳朵根、头发梢,甚至自己裸露的每一寸肌肤都给一层寒气刮着捩着撕着扯着。这寒气一浪高过一浪,似乎要将自己拔下一层皮来。
眼见任笑云的身子已经给刀光层层裹住了,看不清晰了,唤晴的心一个劲的直向下沉去,一个声音只是喊:“笑云,笑云,你……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那两刀相撞发出的一连串激越之声更是要将她的耳膜刺穿了,忽然间唤晴觉出自己的口角一咸,却是两行清泪已经滑过了口唇。
生死关头,任笑云忽然想起沈炼石说过一句什么“两军相遇勇者胜”之类的话,“你奶奶的,事到如今,老子就跟你拼了!”他大叫一声,反手一招“云起势”便挥了出去。这一招他最先学到,还曾斩了唐玄厉,可说是他老人家的拿手绝艺了,这时情急拼命,居然使得刀意纵横,刀气激荡,刀风狂啸。
蓦然间震人心魄的刀声霍然止歇,两个风车般疾转的人影飘然分开。唤晴只见钟舟奇的左手赫然凝着那把短刀,要命的短刀!她的双腿一软,几乎跌到在地上。
却听钟舟奇冷冷道:“想不到中原还有这等刀法,这是什么刀法?”任笑云将刀一横,叫道:“你奶奶的,管是什么刀法,不服便再来!”唤晴双目才一亮:“笑云,笑云竟然无恙!”以往她总是劝他不要骂粗口,这时忽然听到这一句“你奶奶的”,居然是说不出的亲切。
这时唤晴才瞧清,钟舟奇腹前的衣襟已经狼狈不堪的裂开,双手的虎口竟然全已震裂。任笑云口中胡言乱语,门户却半分不敢马虎,依照沈炼石所教,左掌盘腰,右刀横胸,双脚不丁不八,斗鸡一般的盯着钟舟奇。唤晴望着任笑云的那个奇怪的姿势,忽然心中一动,颤声对曾淳道:“这……这便是观澜九势!”
“好!”钟舟奇轻斥一声。他已经陡然拔起,直向后跃去。他这姿势有几分怪异却迅捷非凡,袁青山几人竟然拦他不住。倏忽几闪,钟舟奇那矮壮的身躯已经消逝在浓浓的夜色中。
第十一章 古庙昏烟困群龙(1)
老君庙西有一泓碧水绕过,虽然那河已快干涸了,但在月下还凝着一粼波光。在唤晴眼中,那弯几乎凝滞的浅水恰是天地间的泪痕了。水前是一片一片东倒西歪的芦苇,夜风踉跄着抢过来,片片苇叶就在风中哀哀地摇着,发出阵阵怨诉。几只乌鸦给人声惊了起来,在茅草乱生的庙顶上盘旋不落,那一声声失魂落魄的乌啼,乍一听仿佛是一群小孩子的哭声。
长夜,啼鸦,残月。唤晴感觉自己的这些日子多是这样无穷无尽的凄楚长夜。
钟舟奇是最后退走的,青蚨帮众鬼卒和众剑士见势不妙,早已经联袂退去。
荒村四野的喊杀之声渐远渐息。袁青山、梅道人已带着十数人杀到。任笑云走上前去,将邓烈虹之叛和解元山舍身御敌之事同众人说了。众人闻得邓烈虹竟是黑云城的奸细,均是震惊无比,梅道人更是顿足捶胸:“我和他三年不见,费了好大周折才寻到他。哪知这厮竟然背弃祖师遗训,去作鞑子的走狗!”
听说解元山和桂寒山先后落入敌手,生死不明,袁青山和一众聚合堂好汉心下均是忧心忡忡。
老君庙的院子倒是极大,众人便在正殿前的一片空地上席地而坐,夏星寒的尸身就停在正殿内的天尊像前。淡淡的星月之光下,每张脸上都是新泪未干。曾淳沉吟道:“适才聚合堂的英雄一到,剑楼和青蚨帮一触即溃,显是内藏玄虚。袁兄,你方才说,聚合堂的辛藏山辛四爷似乎是追了下去?”袁青山扬起头来:“辛四弟性子粗豪,这一去莫要中了金秋影的埋伏?”曾淳点头道:“ 邓烈虹已经将咱们聚会老君庙的消息泄漏了出去,这一次追袭金秋影却一直未曾现身,只怕他所图也大!”
梅道人面色一变:“既然如此,此地不可久留。嘿嘿,咱们还是速走为上,到了鸣凤山便太平无事了!”任笑云也是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这时先寻个稳妥落脚之处最是要紧!”他跟了解元山一段时候,只觉解元山这句“留得青山在”的口头禅深合我心,便也时时挂在口边。“此地已近鸣凤山的地盘,我不信金秋影真敢弄险来攻,”袁青山说着站起身来,“为防万一,我这便去接应辛四弟!诸位由我聚合堂的兄弟带着上山。”
众人才站起身来,间院内的两株古柳的枯枝忽然失魂落魄的一抖。
曾淳已经拔剑在手,低喝道:“只怕他们已经来了!”唤晴却银牙一咬:“正好和鹰爪子拼个死活!” 众人叱喝声中,纷纷拔出兵刃来,只有任笑云低声道:“敌众我寡,我瞧还是……”眼见众人脸上均是悲怒交集,他的声音不由越说越低,后半句就咽了下去。
院外飞来数盏孔明灯,忽忽悠悠地直架在了古柳上,瞧那灯飞送而来的沉稳劲儿,显是出手之人武功奇高。那灯内也不知燃的是什么,六七盏灯发出白灿灿的一片光来,将天尊殿映得一片雪白。只是那灯口焰芯冉冉升起一片白烟,弥漫出一片辛辣之味。
袁青山沉声喝道:“鸣凤山、聚合堂英雄在此,来的是何方高人,不必装神弄鬼,这就现身吧!”院外忽然响起两声长笑,一声粗旷低沉,是个男子声音。另一声细若银铃,却是个娇媚女声。唤晴听了那男子笑声,不由双目一寒,道:“是金秋影!”
片刻之间,两道笑声均是越来越高,竟是绞在一起,直送上碧霄深处。众人已知这二人一来炫耀内功,二来似是已经相互较量内力,众人听得这女子笑声柔媚,闻者欲醉,但底气深厚,内功竟然丝毫不在金秋影之下,均是又惊又奇。金秋影的笑声未歇,那女子却咯咯笑道:“金大人,怎地只管在门外笑个没完?小妹可没有你这么精深内力,再强笑一两刻,只怕就要憋死奴家了。”这话语带责备,声音却娇柔婉转,便似是情人之间打情骂俏一般。金秋影也笑道:“绝色掩今古,杀人不闻声!久闻门主大名,今日得睹这惊才绝艳的手段,金某实是三生有幸!”
唤晴听了这话,心中一惊:“这女子想必就是青蚨帮破阵堂主水若清!”一念未毕,老君庙那两扇破旧的大门已经脱栓飞出,数十名锦衣卫和青蚨帮众在门外分作两排,中间一男一女两个人昂然而入。那男子正是一脸病容的金秋影。身旁那女子绛衣红裳,姿容绝艳,这么款款而来,虽然走了不过四五步,却是如同风摆素荷,有一股说不出的韵致风姿。在那女子身后,赫然是司空花、常机子一众青蚨帮高手。
袁青山跨上一步:“金大人来得好快!”金秋影淡淡地瞟了一眼袁青山诸人,却转头对那女子笑道:“水门主,一群反贼齐聚在此!省得咱们不少气力。”
唤晴细瞧水若清,见她年岁在三十上下,雪肤皓齿,玉颈蛮腰,绛红色的广袖长裙衬出一个极修长极曼妙的身段,云鬓高挽成一个侧压下的堕马髻,嘴上隐含笑意,一双水汪汪的媚眼内更有一波艳光勾魂慑魄,时隐时现。只是那两弯高翘的眉梢间却又煞气逼人,偶然眉峰一蹙,就让人心胆生寒。唤晴虽素觉清丽不输于人,但一见水若清,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叫“天生媚骨”。
金秋影忽然将双手一拍,喝道:“押上来!”四五个如狼似虎的缇骑便搡进两个五花大绑的人来。庙中群豪一见这二人,不由纷纷叫道:“桂五哥!”“解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