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7 节
作者:
冥王 更新:2022-06-19 10:06 字数:4769
许璞望着司徒端敏:“若无情,何谈怨?郡卿心里若是能够放下你,何必数年郁郁寡欢?你二人的牵绊,只怕就算你想断也断不了。有心思操心郡卿对你的情意,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解释下那位陆家的公子,还有那位名伎‘江南’的事情吧!”
“解释什么?”司徒端敏怔了怔,随后表情像是被噎住了:“……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都是些不相干的事!”
许璞嗤笑一声,不说话。
孟秦趁机捣蛋,凑了一句:“你在外数年也没有纳个侍,些许风流韵事,总不至于——”
司徒端敏恨不得掐死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闭嘴!少给我胡编乱造!!”
许璞见孟秦谈笑间似与普通侍卫不同,正要问,眼角却望见一个身影走了过来。
司徒端敏见许璞眼神越过自己看向后方,表情有些莫名,心中猜到什么,不由得胸口一窒,停滞了一下方僵硬的转身。
一个粉琢玉砌的小女孩正在自己身后站定,一个貌似阿雅的青年男子侍立在她的身后。
司徒端敏感觉自己喉咙有些颤抖,勉强稳着步子走了两步,在小女孩身边半蹲下来,仔细端详她的容貌。虽然从叶子汇报的描述中她已经知道这个女孩大致的容貌和性格,但自己亲眼看到的时候,依旧觉得那些报告写得太简单,太枯燥,太乏味,根本不足以道出和宁的十分之一。
七分像谪阳,三分像自己,是个极漂亮的小女孩,比自己小时候漂亮多了。
司徒端敏很想伸手去摸摸小和宁白嫩里透着粉红的小脸蛋,又怕惊着了她,故而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正要说话,小女孩却先开口了:“你就是我娘?”
胆子还挺大,居然一点都不拘谨。
司徒端敏尽可能摆出自己最温柔的笑容,平视着小女孩的眼睛,回答道:“如果你是陆和宁,我就是你娘。”
小和宁抿抿嘴唇,回头看看阿雅,见他点点头,又望望许璞,也是点头回应她,一张粉脸顿时绷紧了,在司徒端敏专注的目光下,小眼神有些慌乱起来。
原来是装出来的镇定,不过,也算难得。
司徒端敏不想让她太紧张,轻柔地说:“和宁,娘抱抱你好不好?”
小和宁鼓起勇气直视着母亲,点点头。
司徒端敏方伸手,摸了摸小和宁脸蛋,伸手摸着她的背心把她搂到怀里:小小的身躯,软软的,温温的,流着她的血,却从来没有被她抱过的孩子:“和宁,我的和宁……娘真的真的很想你,娘每天睡觉前都会想你今天过得好不好,开心不开心,想你长什么样子了,长高了没有,长胖了没有,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人陪你玩,有没有人教你写字念书,会不会有人欺负你……我虽知道你爹一定会把你照顾好,可是不亲眼看看你,摸摸你,总是心里安定不下来,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但现在不是做梦了,她是真的回来了,真的抱到了心心念念的孩子,不再惴惴不安,怀疑那天是不是自己突然听错,又或者是大家在哄她开心,也不再担心孩子会不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磕了碰了。没有母亲的孩子,会不会感到自卑和孤单?谪阳会怎样向孩子解释娘亲为什么不在了。她曾经自以为失去母亲和父亲的孤儿,虽然有老师的庇护,但是在涉及双亲的事情上,总会比别人敏感百倍。她的小和宁呢,从小就没有母亲,会不会影响她的心性?
司徒端敏抱着小和宁,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她,但又怕抱不紧,她会从自己手里消失。血脉缘分就是这么奇怪,即使从来没有见过,可一旦接触,就有无比熟悉亲切的感觉,就好像这温暖是天天伴随在自己身边一样,只是自己一直被蒙着眼睛没有看见而已。
一把抱起小和宁,七岁的孩子司徒端敏竟然不觉得有多重,径直向后来从大路上山的马车队走去。身边的王六、孟秦等人看得她消瘦的背影有点担忧,却也没有开口。
叶子打开一辆马车,里面是被大大小小的盒子赛满。
司徒端敏一手抱着小和宁,一手打开一只红漆方盒子,里面分了九个格子,一共三层。每个格子放的一样玩具或饰品,无一不是做工精巧,色彩鲜明,极是可爱。
又打开一只长盒子,红色的锦缎上放着的是一把缩小版的木剑。虽说是木剑,却是司徒端敏能找到的最好的木工,配上精挑细选的木料所制,不长不短,不轻不重,正适合七八岁的孩子的力气和身高。
再打开一只箱子,里面是数套笔墨砚台,看着不显,但司徒端敏能拿出手的,必然是从珍品中淘选出来的珍品。
……
司徒端敏此刻表现的就像一个狂热的想要讨好女儿的母亲,恨不得把八年来亏欠女儿的东西全部补回来。孟秦和燕良驹见多了这几年司徒端敏想念女儿时的狂态,此刻终于一尝夙愿,竟不忍心拦她。许璞见她头上都开始出汗,但白的有些泛青的皮肤上满是兴奋而起红潮,总算是看不下去了,走过道:“你若想给和宁清家当,好歹先进屋去吧。在外面一样一样点要点到天黑吗?”
司徒端敏有女万事足,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对怀里的女儿说:“累不累,我们进屋去歇歇?”小和宁一直被她抱着,又怎会觉得累?反到是司徒端敏,头一次抱着几十斤重的孩子啰啰嗦嗦说了这么久,竟然也不觉得手酸。
小和宁自会走路后就甚少被人抱,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抱这么久,只是抱她的人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虽然心里觉得有些羞涩,却又有些舍不得。尽管这些年父亲照顾她无微不至,又有阿雅,璞姨等人如同亲人一般的照顾,因而也总是下意识告诉自己,有没有母亲都一样,自己该得的一样没有少,不要流露出任何想要母亲的情绪,免得母亲伤心。
但此时此,小和宁却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心里头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无法言的满足感:如今我也是有娘亲的人了,而且我娘还这样的疼我。她环着娘亲的脖子,坐在娘亲的臂弯里,看着娘亲一样一样的打开给她的东西,说这些是怎样搜罗来的,怎么制作出来的……她甚至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娘亲背后的璞姨、阿雅……远处那群用惊讶、怀疑、震惊、好奇等等混杂着不同情绪的目光看过来的学子们,心里暗暗道:我也是有娘亲的。我和你们一样,我也是有娘亲的!这就是我娘!
再不要有人用那种同情怜悯的目光,那种小心翼翼避开关于娘亲话题的态度来对我说话了,她再不是与别人不同的,奇怪的——她是有娘的孩子!
想到起以往自己总是想着那种娘不在她也无所谓,也能够做得很好甚至更好的种种……忍不住眼眶一酸,眼泪就流下来。她唯恐被人看见,把脸埋在娘亲的脖弯里,止不住的嘤嘤抽泣。
司徒端敏见女儿突然抱着自己痛哭,先是一慌,随后醒悟过来女儿的心理变化,不由得地再次暗自悔恨自己没能给女儿一个正常的童年,看着小和宁哭得满脸是泪,心口一抽一抽的痛,摸着她的头发和背,笨拙地哄着:“不哭不哭,是娘不好,是娘不好……”
小和宁听了这话反倒更想哭了,但想起许多人还看着,心理觉得又不好意思,因此忍了泪,尽量不着痕迹的把眼泪揩干,方才抬起头来。见璞姨、阿雅都瞄着她笑,当下红了脸,挣扎了几下,低声道:“我想下来。”
司徒端敏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放下来,然后又牵起她的小手,对王六道:“着人把这些都搬到和宁房间里,让她慢慢开。”
王六点头称是。
孟秦则是窜了过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小木马呈到小和宁面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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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啊,我是你孟姨。这对木马是孟姨亲手做的,虽然比不上你娘的东西精致难得,但是不要小看它。等你成年的时候,拿着这对木马找孟姨,孟姨就送你一对最神骏的赤烈马,让所有人都羡慕你。”
和孟秦一样都是后来追上队伍,根本没有事先准备任何礼物的燕良驹犹豫了一下,则是拿出了自己贴身放一把匕首,要递给小和宁。
司徒端敏忙挡住她的手:“你若要表示,也不必拿这个,赶快收好。以后孟秦的马送来了,你给她做个骑射师父便是。”那匕首是燕白骑的遗物,燕良驹挚爱之物,无论如何不能收了这样的东西。
燕良驹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
小和宁打量了两个送礼物的阿姨,知道是娘亲的朋友,笑得十分乖巧:“阿姨好!”喜得孟秦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然而正要走过时,马车队里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仿佛是小男孩的哭声,又似乎有一个略大的女孩在安慰他。
小和宁盯着马车,好奇道:“娘,车里是谁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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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端敏望了一眼马车,看看女儿;笑了一笑;对王六道:“让他们下来吧。”
王六一掀帘子,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女孩和七八岁的男孩暴露在众人眼中。男孩脸上还有泪光;扑在女孩膝盖上不敢看人。女孩抱着男孩对着众人怒目而向,最后目光落在司徒端敏身上,更是恨意浓烈。
“下来吧。”司徒端敏淡淡道。
女孩虽然发怒,却不敢违逆,从马车里出来。王六伸手去扶;她却打开王六的手,自己跳了下来;然后又将男孩抱下车来。
小和宁看了两个孩子几眼;抿抿嘴唇,望着司徒端敏:“她们是?”
司徒端敏回答女儿时的眼神比对着两个孩子时的要柔和一百倍:“若按辈分算,你倒要喊她们一声阿姨,舅舅。”
许璞反应快:“这是康王的子女?”
司徒端敏冷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康王既然敢动我的女儿,就应该做好自己的孩子被别人动手的准备。”
那女孩却不这么认为,反驳道:“哼,你是什么东西?竟然同我母王相提并论?不过是一个叛国叛家的齐国杂种,生下一个不知道算什么的孽种,早点掐死了才干净!”
众人脸色皆变了,尤其是小和宁,粉嘟嘟的脸蛋变得惨白。
司徒端敏摸摸女儿的头发,缓缓道:“我从来只知道,这世界上唯有猫狗为了保证体格强健和皮毛丰美才会被主人安排进行种内□,却不想竟有人也把这种言论奉若圭臬。若真当这样认为,你康王府以后也不必对外婚配,自己多生几对儿女,然后让女儿儿子自行婚配,那生出来的孩子血统岂不是更加纯净高贵?”
司徒端敏这话不可谓不恶毒,尤其是康王一对儿女都在眼前,便强行偷换了概念,直指不伦。不说这两个孩子,便是许璞听着也皱了下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难过吗?”司徒端敏蹲下来,问小和宁。
小和宁还不太能完全掩藏自己的心思,道:“有一点。”
司徒端敏摸摸她的脑袋:“康王府派人来杀你,不过因为你师祖希望你能成为未来燕国的储君,如果你做了储君,那就没她康王什么事了。但是杀人这事说起来总归是不好听,所以要按上一个好听的名义。需知这时间有很多人就是如此,明明自己做了坏事,却总装出一副为了天下人牺牲一般的悲天悯人的摸样,你是娘的女儿,将来会遇到很多很多这样的人和事情。有的人骂,并非为了骂,有的人夸,也并非为了夸,你要看清背后是什么,真情还是假意?”
小和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司徒端敏又指着那女孩道:“就像这女孩一样。她骂为娘和你,也并非真的因为血统问题。而是因为康王府派人行刺你,等于与娘结怨。娘将她们抓来,她们自然认为我会对她们不怀好意,处于对自己尊严和骄傲的维护,所以要安个恶名给我们,这样才好证明她们自己的正义。”
小和宁问:“那娘抓她们来干嘛呢?”
司徒端敏笑道:“为娘在来的路上听说康王府又派人行刺,所以也去了一趟,将他们两个抓出来,本来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看到这女孩对弟弟舍身维护,又不向娘示弱屈从,觉得实在难得。考虑之下,觉得留她们一条性命或许更好,因此就一起带回花山了。”
女孩听得此话,原本愤恨的脸上又多一份不屑和嘲讽,仿佛在鄙视司徒端敏的话太过虚伪。
许璞听到这里扑哧一笑:“你倒还是不改性子,都多少年了。”
她素来明白这人的性子,并不如女孩般以为司徒端敏放出的是虚言。韩琴在齐国当众奚落刁难司徒端敏,也不过被吓了一下,关了数天禁闭就放了出来。花山书院惜才不论出身,立场,甚至品性,只要能够最终导入正途的,就不会轻易放弃。
司徒端敏说本来想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