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节
作者:
冥王 更新:2022-06-19 10:06 字数:4768
比如,那陆颖是齐国太女又如何,她是在燕国长大的呢?她就算当了皇帝,不是照样得喊咱们皇上一声老师?若不是咱燕国人养了她这么多年,她能安安稳稳活下来吗?能回到齐国当上储君吗?她那本事,不都是咱皇上教给她的吗?不然她能斗得过那三王府,能坐稳东宫?她既然受了我们燕人这么多恩惠,总要有所回报才是,你们看看那燕齐和约,不是就她知恩图报的举动,这叫谦谦君子呢!
再比如,陆颖虽然是齐国太女,但是她也有一半燕国血统啊。她父亲柔岚帝卿不就是先皇的皇子,皇上的哥哥吗……总的来说,也算是一家人了。
还有比较阴谋一点了,陆颖幼时就被立为齐国太女了,既然如此她还来燕国做什么?难道是来窃取无坚的工艺?真是太阴险了。还好她还算顾及自己的脸面,没有恩将仇报,不然该千刀万剐才对。这类人选择性忘记了陆颖制造出的无坚至今用过的对象就只有齐国人。
想得更远一点也有,这陆颖幼年在齐国,后来十几年成长在燕国,娶的夫郎也是燕国郡卿,皇帝又曾立她做嫡亲王,如今女儿也再燕国……这一团乱的,咱们未来燕国的皇帝到底是谁啊?
除了康王一脉外,燕国无论上层还是下层想法都基本一致,无论如何,陆颖都已经是齐国储君,未来的齐帝了。她做皇帝总比别人做皇帝好吧。再说,论军事实力,齐国比燕国强,无坚的工艺又在人家手上,只要人家愿意,随时可以再整一支出来。咱们就算有什么想法……额,还能有什么想法呢?
且不管现在两国上上下下都议论纷纷,现在燕国西北附近的某条小路上的马车队中,冯北辰正瞪着某个拿着书卷,一脸闲适的人发愁:“你就这么跟着我们跑过来,你也不怕国内动乱?”
司徒端敏头也没抬,道:“我留了信,她们看到便知了。要处理的人都处理了,如果这样她们还镇不住场子的话,那就该拖出去打死。”
冯北辰咬牙,故意道:“你就那么放心你妹妹。她可是除你以外唯一的皇室血脉,若是她想取你而代之,也是名正言顺。“
司徒端敏懒洋洋的回答:“她若有那个心思和胆量,早八百年就出手了。话说,当初司徒朔看中的皇储可不是我,但凡端睿有一点野心露出来,司徒朔就会把她推上去——好吧,就算你说中,那又如何?大不了我不回去了——看到时候是谁哭?”纵然端睿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孟姨和孟秦也不会答应,毕竟无坚在她手中,孟姨千方百计把她和齐国绑在一起,好不容易看到自己坐了东宫放下心,怎么会容忍别人毁掉这一切。
冯北辰见她丝毫不把她的回归会带来多大的影响放在心上,越发想要打压一下她的嚣张:“那大燕呢?燕齐之间几百年的血仇,你一个齐人跑回来,不怕被干掉吗?”
司徒端敏终于肯斜眼看一下冯北辰:“冯师姐,你问这种问题,会让我觉得花山书院的整体思考能力都在下降。杀了我又如何,还有端睿在。对于燕国来说,我做皇帝总比端睿要好吧。既然不能杀,做人质的意义同样也不存在。”
杀不能杀,关也不能关,除了把她供起来外,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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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
当然,这要除了极少数一部分人,想起最近接到的叶子传来的一份情报,司徒端敏的表情不由得阴沉下来:康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登基前回一次燕国,这是她早已经决定的事情。孟姨不允许也罢,端睿反对也罢,这是不能放弃的原则。
孟获并非绝对反对她来燕国,但是要求必须是在她登基之后。但司徒端敏不能容忍自己与老师再见面就是两个国家的帝王的见面——两个国家利益的代表,没有任何感情的存在,只有关于利益的得失的讨论和谈判。尽管,她现在实际上已经是齐国国家利益的代表,但是至少,让她最后还保留那一层虚伪的表皮一段时间吧。
为了避开孟姨和黎姨的耳目,她只带了王六,偷偷跟着冯北辰的交流队混过边疆。司徒端敏不知道西北有没有人认出自己,有多少人认出自己,但她知道,至少她回国的消息不会瞒过老师。
至于花山,如果司徒端敏不愿意,这条线上将不会传回任何信息。
从姬香君一开始设置的最高权限是花山内库的主人,在花山真正的主人出现前,花山书院山长作为代管人暂时拥有最高权限。当两者同时存在的时候,谁拥有更高的权限,不言而喻。司徒端敏以前从未没有用这种权限做过什么,以前她是山长没有意义,后来许璞是,也没有必要。只是这一次,这一次……虽然她的理智算准眼下的情势无人能对她的安全产生威胁,但是毕竟八年了,八年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有怎么样的意义?
她的和宁已经长大,已经懂事,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亲娘。那么,到时,和宁会用怎样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自己?
她的谪阳,与她共甘苦,同生死的夫郎,曾经那样依顺着自己,维护着自己,恨不得一日都不分离的男子,却一个人孤单过了八年。他心中到底是有几份念着自己,又有几份怨着自己?
还有她的挚友,她的师长,她曾经一起生活过的许多人,她们都怎样看待自己,期待自己……
司徒端敏放下书卷,在冯北辰挑衅的目光中拉开窗帘,看向外面。远离城市的道路即便不是狭窄也是乏味的,除了灰白的路面,野草和起伏的坡地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并非是要看景色,只是觉得此刻的心境,就如同马车窗外的风景在她的视野中一样,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忐忑难宁。
——她们都希望她回来吗?她们都高兴她回来吗?还是觉得她不回来比较好?或者,回来不回来都无所谓了……
她并不是真得如同应对冯北辰时表现的那样,不管面对怎样的对待都可以不在意……她心里其实真的真的很在意。
所以,她想看一看,要亲眼看一看。
一个月后,司徒端敏站在了花山书院门口。
而许璞在书院里听到前来通传的人提起“内库”二字,惊掉了笔。
作者有话要说:此处接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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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还是自己熟悉的场景,花草房舍依旧;只是那或匆匆或从容行走其间的学子们;面容青稚,生机勃发;让人生羡。
司徒端敏望着广场,回忆起那一年老师站在一众学子前,自己站在旁边,渴慕地望着那些即将参加考试的学子,却一不留神听到老师唤了自己的名字;让自己排到考生之中去。惊喜啊,惶恐啊;兴奋啊……那时自己还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竟是一直到进了考场才从高高的云端飘下来,投入紧张的测试中。
惶惶然不知道能否通过,惴惴然不知老师是否满意……少年韶华,清湛如水,汤汤而过,如诗如梦。那时的时光,便正应了谪阳念过了一首词:少年不知愁。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熟悉的学子服,那个时候她们统一的装束,明明是相同的样式,穿在寒光身上总是透着沉静,穿在玉秋身上便显出风流,穿在文逸身上偏是一丝不苟,穿在定芳身上总是英姿飒爽,而在游川身上则是温和谦冲。六人同进同出,念书习文,玩乐嬉戏,彼此维护……端得是羡煞其他同窗。
每当过来三五学子结伴而过的时候,司徒端敏的脸上总是流露出说不出的温柔和怀念,带点羡慕的眼神看得这些学子们忍不住侧目私语,大约是在说,不知道是哪位以前毕业的师姐回来拜望老师了云云。
许璞一眼便望见那个着白色锦袍的华衫女子正扶着廊间的柱子向外张望,眼神柔和无比。不由得脚步缓了一缓。心里虽然已经有准备了,但是此刻仍是不住加快了跳动:真的是她!
她身边的侍卫先发现她的到来,似低声告诉她,果然,女子一怔,然后慢慢转过身来。
又长高了些,身量却没有什么变化,看上去似乎比以前更瘦了些,白皙肤色透着淡淡的青,并没有那种健康的莹润,反而给人一种纤柔易碎的不安全感……许璞心中强烈的喜悦慢慢退去,反而生出浓浓的恼怒和恨意来。
若当初不是硬要去西北,至于落得后来如此境地吗?把自己弄成这样,又算是什么?她辛辛苦苦看守花山,难道是为了任这人把自己弄得死不死活不活吗?
“寒光——”
司徒端敏欣喜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快步走过去,脸上的笑几乎要化成蝴蝶飞扬起来。
若说六杰之中与她最亲密之人,必然是与她同起同卧的许璞。而六人中也唯有许璞能板起脸来,把她训个狗血淋头还不敢犟嘴,然后冷着脸看她一脸讨好的认错。但人就是这样奇怪,越是对你不客气的人,你也越是觉得与她亲近。
然而许璞听见她这么温柔这么深情的呼声,先是眼溢喜色,神采飞扬,随后变得脸色铁青,一脸怒容盯着自己的脸。
司徒端敏心里一沉,怎生忘记了寒光精通医术且最恨人不自惜身体。她连月赶路,并没有好好休息,现在脸色必定是差得不能再差了。顿时忐忑不已,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让身边扮作侍卫的孟秦和燕良驹诧异不已。
孟秦和燕良驹是中途追上队伍的,对于她们两个人怎么混过西北军的边防,司徒端敏也是很惊奇。不过人都来了,她也无法把这两个家伙再打发回去。不说两人愿意不愿意,万一两人被西北军发现了,就算现在不是战时,只怕也会惹出不小的动静。
燕良驹跟在司徒端敏身边数年,鲜少见她对人这样亲切的。在齐国,不论是瑜王府还是后来的东宫,司徒端敏都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人,就算是对着孟获,黎华录这样的长辈,又或者是对着孟秦,陆观这样的同辈,甚或她唯一的血亲司徒端睿,信任依靠的同时,却总是散发着掌控一切的气魄和自信。燕良驹原来以为这种气势是天生的,所谓的帝王之气原应如此。可今天她才发现,实际并非她所想的那般。
孟秦与燕良驹不同,她是见过司徒端敏小时候的人,自然知道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天生王霸之气,无非是比旁人多一份傲气和聪慧。这花山书院是敏敏童年和少年时期生活成长的地方,是她视为家的地方,是某只母兽留给这只小兽学习和成长的巢穴。在这里,敏敏自然不用时刻注意维持一位主上的形象,可以毫不掩饰自己的天性,自由自在的表现。所以孟秦只是吃了一惊,然后笑眯眯的打量起许璞和司徒端敏起来,观察两人会是怎样的一番表现。
在远远围观的学子们的眼中,她们清淡如月的山长板着脸冷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来历不明锦衣华服的女子低头摸摸腮,尴尬地咳了一声,心虚地挤出一个笑容:“总是要回来的。”
山长继续冷道:“我还以为,你宁愿死在外面,也不肯踏进花山一步呢?”
华服女子先依旧扯着那种死皮赖脸的笑融,听到这句话,眼睛水光忽闪,垂眼眨了眨眼睛,掩饰地笑了一声:“怎么会……”
山长脸上的冰霜微微融化一些,似微微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握住华服女子的肩膀,一把她拉过紧紧抱住。
“回来就好!”
代副山长,宋主事,葛主事,王主事皆望着此人,激动的老泪纵横。少数几位在花山书院就读十二年以上的学子认出此人后先是不敢置信的震惊,随后也是红了眼睛。
其余学子们面面相觑,这人到底是谁?
司徒端敏放开许璞,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红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这一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放松,没有半似其他的心思夹杂在里面,反让许璞瞧着愣了一下,不由得想起她还是个大女孩时的那种藏在腼腆下的狡黠——已经是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纯粹的笑容了!
“你们可好?”司徒端敏握着许璞的手,“书院可好?”
代宗灵也平伏下了激动的心情道:“都好,都好。”顿了一下又道:“郡卿前段日子去京城了,按行程来看,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司徒端敏笑容消失,表情有些怅然,缓缓点了下头:“这个我知道。我……虽然回得急切,但现在也没有想好见到他说些什么。我只怕,他怨我太深,不肯原谅我。”数年没有音信送回,岂能无怨?
许璞望着司徒端敏:“若无情,何谈怨?郡卿心里若是能够放下你,何必数年郁郁寡欢?你二人的牵绊,只怕就算你想断也断不了。有心思操心郡卿对你的情意,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解释下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