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 节
作者:冥王      更新:2022-06-19 10:06      字数:4738
  司徒端敏目光瞬间转冷,道:“留一个全尸。”说完不再看司徒端和一眼。
  别佳从司徒端敏身后走出,司徒端和诧异的看着,仿佛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但下一刻,喉处一凉,她的眼睛立刻被惊恐、不敢置信的神色充满。
  “陆敏!你——”司徒瑾不料司徒端敏竟然对出卖了自己的女儿也不肯放过,“你你你……端和已经投了你瑜王府,为何你还不肯放过她!!!你如此对待投诚之人,不怕将来众叛亲离吗?”
  司徒端敏没有看地上抽搐翻滚的司徒端和,只是望着司徒瑾:“既然搅进这样一潭浑水里,随时都要做好送命的准备。凭什么她要例外呢?”
  司徒瑾恶狠狠地说:“那你什么时候死呢?”
  司徒端敏轻轻一笑:“假如我一命当亡,我将迎黑夜如迎新郎。”
  别佳从前在司徒端敏身边却是听过这句话的,不安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孟秦看着终于断气的司徒端和,虽然不是第一看见杀人,却是第一次看见堂堂皇家子嗣送命,心中未免有些说不出的惆怅。司徒端和风光的时候,何等嚣张跋扈,一旦夺嫡失败,也不过是烂泥中的一条狗,死得毫无尊严。  “敏敏,瑾王你打算如何处置?”孟秦道。
  司徒端敏合眼道:“她的去处,我早就想好了。”
  -
  司徒朔坐在凤椅上,一边太医正在给她包扎。胳膊上斑斑的血迹并没有转移她的怒火,此刻黎华录半跪,沉默地面对皇帝的愤怒。
  凤椅周围触目惊心的鲜血和众多的残肢尸首,说明了这里曾经发生了多久激烈的搏斗。其中大约三十多具尸体并非宫中御前侍卫,也不是瑾王的人。她们俱着黑衣,身姿一望便知是精锐。正是她们,在倍于自己十倍的敌人面前毫不退缩,用自己的身体再司徒朔面前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黎华录赶到的时候,不过还有两个黑衣人在抵抗,陆勋早就被打得昏过去,连司徒朔都被迫拿起了刀剑。
  黎华录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她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因此在赶走了司徒瑾,将皇宫的控制权重新夺回后,他便开始跪在殿下,一言不发一直到司徒端睿进宫。
  司徒端睿也立刻明白了皇祖母的愤怒何来。这些都是皇祖母的叶子,轻易不出手的,最精锐,也是最神秘的叶子。
  “黎将军,事前不是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虽然叶子死得可惜了,但人都已经死了,司徒端睿自然要想办法先为黎华录求情。
  “虽然事有意外,但是惊了圣驾是事实,臣不敢为自己辩护。”黎华录头也没有抬,她根本懒得找借口。
  司徒朔知道黎华录是司徒端睿的人,虽然心中为叶子几乎死伤殆尽感到一阵阵剧痛,但是毕竟此刻毕竟不是纠缠在这种事情上的时候,她尽量忽略自己胳膊上的伤痛,沉着脸问道:“司徒瑾那个孽女抓到没有?”
  ☆、180
  回到齐国虽然已有五年;但只有游园会的那一回,她和端睿进宫了一次;走动的范围也有限。''。
  今天她倒是可以随意行走;只是时间却有些紧。
  月光很亮;亮得星星几乎都看不到几颗。若是在花山,这样美好的月光;这样动人的夜色,自然是不会被辜负的。几个好友,两碟小菜;她们便可以夜话到天明;看浓厚的夜色;说今日念了哪一本书,说今日夫子又讲了什么,说同窗之间发生了怎样的趣事,说她们各自的想法见解。她们可以从小菜里一味配料的产地起,历数燕国各地作物、产量,可以从一株普通的茶树起,到辩论三百年来土地兼并的得失……她们可以即兴挥墨,可以纵意高歌。游川一片叶子可以连吹二十七支曲子,玉秋弹断了两根琴弦还不肯服输得与她相和,她们恣意的彼此嘲笑,毫不担心会让对方心怀芥蒂。
  还有谪阳——
  “敏敏,你怎么了?”耳边突然传来孟秦的声音。
  司徒端敏才发现自己居然停下脚步在发呆。她抬头向四周看了看,虽然是暗夜,但是熟悉的景色还是与她记忆中的图画重合起来。
  怎么不知不觉竟是走到这里了。在过去,就是东宫了,司徒端敏微微侧了侧头:“再过去,就是怀莲桥了吧。”
  孟秦微微一愣。
  倒是陆观开口道:“以前倒是叫这个名字。不过先太女去世后,陛下心痛至极,便将此桥改为怀敏桥。先太女在世的时候,很喜欢来这里看莲花。”说完,心上突然有什么一掠而过,她猛得抬头盯着司徒端敏,眼神中惊愕和怪异交织在一起。
  怀敏桥……么?
  司徒端敏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孟秦心中一阵收紧。司徒端敏当年中毒就在此处,随意食了一块雪花糕便呕血倒地,从此再没有醒过来。当时孟秦并不在她身边,却也能够想象出不过七岁的端敏被剧毒折磨的痛苦有多深。
  “你先带司徒瑾过去,我想在这里站一会。”司徒端敏望着湖中荡漾的荷叶,水面上一圈圈涟漪细细的荡开,不知道是鱼,还是水蜘蛛在跳。
  “敏敏,你呢?”孟秦问。
  “我想这里站一会。”司徒端敏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注意到陆观焦虑的神色,道:“陆观你也一起先去。”
  陆观闻言,感激地看了一眼司徒端敏。
  孟秦叹息一声:“由你吧。”说罢便带着一队人押着司徒瑾向宣政殿方向去了。
  “主子。”别佳站到司徒端敏身后,“一会让属下动手,免得脏了主子的手。”
  司徒端敏手摸着汉白玉的桥栏杆,上面的祥云图案还是一如往昔,只是湖中的莲花早不是当年的品种。比当年的更加美丽脱俗,却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司徒端敏低头淡淡道,“当年……送来东宫的东西,只要不逾制,无一不是最好的。服侍我的人,也都是精挑细选,无一不是聪敏谨慎之人。她待我的态度虽不算宠溺,但仍旧感觉的出是在用心培养。帝王心术,平衡之道,总是用简单明了的例子举给我听,大臣们朝议会让我旁听,退朝后又会一一考究我的学问。我真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变的?明明一开始……还是我感觉错了?”
  别佳沉默不语。她从小被作为叶子培养,这种帝王心术并非全然不知。但是作为叶子,她并不是作为主子智囊的存在,并且她非常明白,此刻司徒端敏实际上并不是要弄清那件已经过去十几年的事情的原因,而只是为了定心。
  人有执念不可怕,可怕的这个人是拥有世间最大的权利的人。更可怕的是,为了一个执念,可以变得六亲不认。
  果然司徒端敏也没有追问,只是站了许久,忽然一笑:“这个时候我居然还在为这个烦恼。真是好笑!不管她怎么想的,做下的事情不会变,所以我也不必有什么犹豫。”
  “你这个孽女,居然还有面目活到现在!”司徒朔气得不顾自己已经手臂受伤,从凤椅上起来,把五花大绑的司徒瑾狠狠一脚踹倒,“犯上作乱,无君无母,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骄奢淫逸,绝情绝意,朕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就该在你一出生的时候,把你掐死!不,是应该把你们一个个都掐死!你们姐妹三个,没有一个叫朕省心的!若是老四在,朕就把你们一个个都关在府里,一辈子都别想出门一步!”
  司徒瑾虽然被绑,但是司徒端敏与司徒端睿都下令没有伤她一根汗毛,虽然一路上憋屈,却反不计司徒朔极怒时一脚带给她的痛楚来的剧烈。。这样一来司徒瑾心中无尽的惶恐和惧怕被母皇这么一翻呵斥反而驱散了不少。她这个母皇虽然无情无义,但是还有一点好,就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的亲生女儿死。
  司徒瑾想到自己的处境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索性也放开了:“是啊,在母皇的心目中,我们这些女儿都是废物,只得四妹一个是好的,是有本事的!只有她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可当初母皇你怎么就不立她为太女,这样一来我们三姐妹不就可以死心了。当年瑜王府的势力,我们其他三王府是拍马都赶不上,自然是不会再彼此厮杀。若四妹做了太女,我们三姐妹相安无事,岂不是称了母皇的意思?可你却不肯立四妹,偏越过了四妹,立了那个小杂种为储君。当然以四妹对那个小杂种的宠爱,将来皇位也少不了是她的。可这么以来,岂不是往我们姐妹三人脸上打了一耳光,难道我们连一个七岁小儿都不如!母皇,你倒是说说看,我们当真不如那一个小杂种,还是你的真的看中那个小杂种了!你不是最重视血统的吗?你连四妹都不肯立,为何要立那个小杂种!”
  听着司徒瑾一口一个“小杂种”,司徒端睿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你闭嘴!敏敏是你能骂的吗?跟她比起来,你才像个杂碎!”
  司徒朔看着怒目而视的女儿和孙女,眼中流出一抹回忆的神色,不觉有些怅然,但随即摇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端睿倒说得没有错。若除开她的血统不谈,与她比起来,你们姐妹三个真可以算做杂碎!”
  司徒瑾不敢相信母皇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了,震惊之后脸上显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哈哈大笑道:“这么多年,母皇,你总算是说出心里话了!”
  司徒朔看着女儿这副不争气的德行,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说,你们但凡有一个稍微争气点,朕至于如此吗!!你都认为朕偏心司徒端敏,又有几个认真想过朕为什么偏心她?一个血统不纯的孩子,朕怎么会让她成为大齐的皇帝!?”
  司徒瑾不亏是在司徒朔深不可测的手段下生活多年的人,反比周遭其他不明真相的人快一步反应过来:“母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没有想过让司徒端敏做——可你明明立她做了储君。”
  司徒朔冷笑:“做了储君,就可以坐上皇位吗?如果是这样,司徒端敏现在又在哪里?”
  其他人尚好,司徒端睿却是被这一句话完全弄懵了,皇祖母话语中的暗示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心中慢慢升起一个可怕的感觉,虽然还没有明白,却已经隐隐发觉下面可能是她非常不想知道的一件事情。
  司徒端睿瞪着司徒朔,眼中闪烁着满是极度的不安。皇祖母,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徒朔看了一眼司徒端睿忐忑的表情,心道也是时候给这个孩子漏一点真相了,这样也好缓和她与陆家的关系,毕竟因为她的计划,这十多年陆家几乎对这个孩子没有任何照拂,难免有些生疏和隔阂。
  这时司徒瑾颤抖着声音道:“难道,难道当年司徒端敏中毒,是母皇你……”可是她明明查探过的,司徒端敏的中毒明明是瑞王的手笔。
  司徒朔瞪了她一眼,但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端敏那孩子,朕虽然不喜欢她的父亲,但是越是与她接触,越是觉得惋惜。若是没有那样一个父亲,她该是朕心目中最理想的皇位继承人——有心思,有头脑,沉得住气,发得了恨,朕偶尔指点她一次,她就能带给朕无数的惊喜。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孩子虽然理智果敢,却与阿瑜一样,是个念情份的人。她维护端睿的那股劲,让朕尤为欣赏。如果将来她能够即位,你们几个蠢货只要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看在阿瑜的份上,至少都能保全性命。可惜——唉——”
  司徒端睿此刻再不清醒,就真是蠢到家了,她瞪大了眼睛:“皇祖母,你,你怎么能……怎么能……”
  司徒瑾仍旧不解:“我还是不明白。如果你真如此不喜欢司徒端敏的血统,不立她就罢了。如何立了她又要废了她,岂不是多此一举?”
  “朕是那么喜欢做无用功的人吗?”司徒朔冷哼一声,“朕四个女儿中,只有阿瑜一人合朕心意,也是唯一能够再登基后能够容下其他姐妹的人。但是若立了阿瑜,将来她必然会传位给端敏。端敏是她的唯一的嫡女,又得她的喜欢——可是朕怎么能够让混有燕人血统的人继承齐国!不能立阿瑜,不能立端敏,朕只能另选他人。”
  “他人?”司徒瑾怔了怔,“谁?”
  司徒朔已经是第三次叹气了:“阿瑜这孩子辜负了朕,朕开始真是什么都为她安排好了。她的前程,她的威望,她的战功……包括她的姻缘,阿瑜本身掌军,不需要再与孟家联姻,所以朕就安排了陆家的长子嫁给她,将来生下嫡女,就是军政两权手握啊!”
  孟秦一拳狠狠砸下,只是最后再砸到墙面时生生住了手:“敏敏这么多年,竟是为他人作嫁了衣裳!”
  因为身份尚不足以入宣政殿,又加上是皇家秘事,孟秦很有眼色的把司徒瑾送进去后,就在门外等候。陆观见到祖母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是并无受伤的痕迹,精神也尚好,也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