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2-06-15 11:18      字数:4767
  “对。”
  玉莲忙道:“这些素银饰品,都是那些六品以下主子们佩戴的。娘娘贵为从一品妃,理应佩戴黄金才显得高贵。”
  品缘笑了笑,“高贵?怕是太子的事一了结,下面就轮到处理本宫了。轻则降为宫婢,重则性命攸关。更何况因太子一事,皇后对我恨之入骨。打扮的华贵去参加她儿子的丧礼,本宫嫌命长么?如今看来,不得不收敛。”
  玉莲会意,不再多说。
  宫门外一乘步辇早已备好,品缘扶着玉莲上了辇。坤宁宫距离寿安宫并不远,一路上宫女太监侍卫一袭孝衣,屏气凝神,步履匆匆。玉莲歪着头向品缘道:“可惜了太子殿下,不过五岁。”
  品缘心内纠痛,为五岁的见济,也为了自己那个连面也没见到的孩子。玉莲见品缘神色恍惚,深悔多话,默默的跟着步辇,再不多说一句。
  及至坤宁宫门前,玉莲搀扶品缘下轿。门口立着安泰并数名宫女太监侍卫,明黄仪仗闪的品缘眼睛发酸。她知道朱祁钰在里面。安泰看见品缘,几步上前作揖打千,“娘娘万福。”
  品缘向内张望,“皇上近日可好?”
  安泰面有忧色,“太子殿下一事,皇上心内五内郁结。若不是因念着太子殿下,皇上甚至连床也起不了。这不,好几日未曾上朝议政了。”
  品缘眼眶微红,朱祁钰竟是这般伤心。看来吴太后若是定了自己的罪,这便是两人之间永远的心结了。
  冰凉的流苏络子扫过她的面颊,令她一个激灵,忙道:“皇上可知本宫小产之事?”
  安泰为难的支吾道:“陛下是知道的。还说……还说命娘娘好生歇着。”
  安泰的个性一向爽利,今日吞吞吐吐的述说朱祁钰宽慰之词,显然不对劲。她忍住悲痛,肃然道:“公公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应该知道假传圣上口谕是何罪过?!”
  品缘并不想真的治什么罪,所以她的问话虽狠戾,但声音很小。玉莲会意,早遣了离的较劲的奴才一边候着。
  安泰瞬间变了脸色,跪下叩头,“奴才死罪!奴才心疼娘娘小产未愈,心里不免难过。这才想个法子欲宽慰娘娘。皇上一直宠爱娘娘,必是惦念的。”
  “你起来吧。”品缘心如死灰,她淡淡的伸出手臂,“玉莲,扶我进去送太子殿下一程。”
  安泰跟上,耳语道:“娘娘莫急。这件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的。皇上疼惜娘娘之心,奴才眼见的真真的。只是太子殿下刚去,皇上冒然进寿安宫,不但皇后娘娘心里过不去,太后那里也不好看。毕竟目前来看,娘娘还是……”
  他断了话头,不再往下说。品缘自是知晓他的意思,她还是个嫌疑犯,没把她抓进大理寺审判已经是朱祁钰的恩泽了。
  思虑到这一节,她算是好过一点。“本宫清楚。公公的关心本宫感激不尽。”
  安泰忙道:“娘娘折煞奴才了。”顿了顿,他又道:“现下里皇后娘娘对娘娘您很是怨怪,皇上失子之痛也未平伏。娘娘入东暖阁上柱香便罢了。”
  品缘点头,她也不想多呆。不为别的,想起见济的可爱乖巧,她也难过。何苦巴巴的在那里站着,惹得人家娘亲辱骂?
  安泰随即退下。品缘自搀着玉莲行至东暖阁驻步。里面皇后带着李惜儿并其他宫女太监一溜站着。杭氏哭的几欲昏死过去,吴太后也是伤心的老泪纵横。李惜儿和宫婢们照顾了这个,看不住那个。
  门外太监唱和:“寿安宫唐妃娘娘到。”
  品缘下意识一个寒颤,本来里面闹哄哄的,这一声唐妃喊得一片寂静。杭氏率先回头,一双丹凤眼怒目而视,恨不得立刻将品缘生吞活剥了。品缘有些胆怯,抓紧玉莲的手,想借助她的力量,好有勇气上前敬香。
  吴太后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品缘,道:“唐妃身子未愈,不安心呆在寿安宫,到这里来做什么?”
  品缘安稳心神,正色道:“妾身为太子殿下上柱香。”
  杭氏激动的甩开李惜儿扶她的手,“噔噔噔”快步上前,揪住品缘的领口,瞪圆双眼,暴怒道:“唐灵薇,你不必假好心!吾儿不需要你猫哭耗子!现下吾儿已死,你高兴了,满意了?!本宫预祝你一举得男,好了却你肮脏的心愿!!!”
  杭氏嘴唇泛白,面无血色,其状态和鬼魅无异。品缘吓得脚步虚浮却挣扎不开,玉莲不敢强推杭氏,也是急得团团转。
  “皇……皇后娘娘,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杭氏龇牙咧嘴,露出肉色牙龈,恶狠狠的说:“唐灵薇,本宫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品缘呼吸一窒,杭氏将双手从她衣领转移到脖颈处,使出全身力气。
  “咳咳咳……皇后娘娘……”
  吴太后此时也慌了神,她忙命人拉杭氏,嘴里厉声呵斥:“皇后!放开唐妃!”
  孰想失去理智的杭氏力气忽然变得奇大,几名宫女上前拉,依旧没拉开。品缘只觉眼前一片缭乱,晕眩感越发强烈。玉莲在一旁早哭出声,跪地拉扯杭氏裙角,“求娘娘息怒,求娘娘息怒。”
  众人僵持半晌,只听门外断喝:“住手!”
  朱祁钰一脸疲惫的踏进暖阁,杭氏怔怔的看着他,一时竟忘了放手。
  朱祁钰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杭氏手腕,用力一甩,将她推搡到一边。玉莲赶忙起身扶住摇摇欲坠的品缘。
  吴太后不满的看了朱祁钰一眼,朱祁钰忙收回目光,温柔的走向杭氏,扶起她,又为她抿了鬓角,口中责怪道:“你身为一国之母,此等行径实在是失仪之至。”
  杭氏泪珠滚滚,已然转换成悲伤的可人儿,偎着朱祁钰,喃喃道:“妾身为了济儿伤心过度失仪,求皇上责罚。”
  提到朱见济,朱祁钰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他柔声安慰杭氏,“朕知你心意,朕不怪你,都是朕不好,是朕没能保护好你们母子。”
  杭氏听到这话,更是嘤嘤哭的更甚。品缘看着这么一副夫妻和睦的画面,心如刀绞。或许在朱祁钰心中,自己就是那个凶手,那个杀了他儿子的凶手。
  朱祁钰吩咐杭氏的贴身宫婢照顾好她,起身转向品缘道:“你来做什么?!”
  那语气冷漠的,好像她是个陌生人。品缘哽咽道:“我想为太子殿下上柱香,以表心意。”
  说着,玉莲将香点好,递给品缘,品缘正要上香。朱祁钰抓住她手腕,盯着她双眸,一字一句道:“在你没有洗清嫌疑的时候,不许你给朕的太子上香!”
  品缘惊愕的看着他,“你怀疑我?”
  朱祁钰回避她的目光,“当时只有你在场,而且济儿只吃了你带来的点心。”
  品缘气的乱颤,“有人陷害我!她们在我的点心里下毒,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杭氏欲上前争辩,吴太后悄然递给她一个眼神,她只得罢了,忿忿的轻蔑的瞅了品缘一眼。
  朱祁钰掰下她手中的三炷香,投进香案前的火盆里,火光舔舐香,一股幽幽的香气沁人心脾。品缘只觉得浑身冰冷。
  “跟着唐妃的人在哪里?!”朱祁钰道。
  玉莲见问,忙答应了。
  朱祁钰正眼也不瞧品缘,对玉莲道:“带你家娘娘回宫!没有朕的谕令,不许她出宫半步!听见没有?!”
  玉莲喏喏道:“奴婢遵命。”
  说罢,朱祁钰松开品缘的手,去照看杭氏和吴太后。品缘身子一垮,几欲晕厥。玉莲忙搀扶住品缘,耳语道:“娘娘,回去吧。”
  品缘无声无息的流下清泪,扶着玉莲,摇摇晃晃的踏出坤宁宫,宫门外阳光灿烂,她的心却如死灰一般,风轻吹过,带走所有情丝,只剩悲哀。
  九十九 刺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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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来临,暑气甚重。品缘身体日渐消瘦,成天炎天烈日烘烤着,她位份虽高,但没有皇帝的宠爱,还是个待罪之身。宫里特供的消暑冰块并未予她一分一毫。玉莲看着堵心,几次欲面见皇上,均为门外侍卫赶回去。品缘整日里有气无力的在寝宫鸾床上爬着,其状颇为凄惨。
  一日午后,安泰带着几名小太监来寿安宫请安。品缘已下不得床,只好置了一个小杌在厅内。安泰瞅着品缘虚弱不堪的样子,怜悯之心乍起,忙道:“哎哟,娘娘嗳,这才数日不见,怎得憔悴成这幅样子?”
  未等品缘答话,玉莲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嘟囔道:“公公好记性!是数日吗?已经三个多月了。自从那日娘娘从坤宁宫出来,便成了这幅样子。陛下有失子之痛,难道我们娘娘腹中小皇子没小产吗?光顾着大的,也不惦记小的。娘娘为人陛下那么清楚,还是禁了娘娘的足,这不是昭告天下,娘娘就是罪魁祸首吗?!”
  “玉莲!!”品缘叱喝,着急的满脸通红,一通剧烈的咳嗽震天动地。
  安泰面色不悦,对玉莲道:“莲姑娘说的好,可却忘了尊卑。这话若皇上听见了,治你个大不敬之罪。那么唐妃娘娘还能倚靠谁?”
  玉莲张张嘴,什么也没说,一个劲儿为品缘抚胸口。
  品缘急喘着对安泰道:“玉莲年轻不懂事,望公公海涵。”
  安泰放缓神色,道:“娘娘放心,奴才有个好处。对不该记得的事忘的特别快。刚才奴才只顾着心疼娘娘,至于其他嘛,什么也没听见。”
  品缘感激道:“谢公公体谅。”一边忙拉着玉莲道:“快去向安公公请罪。”
  玉莲一时口快,也忘了忌讳,这会子回过神来,也是害怕担忧。一听安泰说不计较,品缘也没怪罪她,忙走到安泰跟前,生生磕了几个响头。安泰令玉莲起身,半是欣赏半是哀叹道:“莲姑娘也是忠心护主,任谁看见娘娘现在这幅模样不心疼的紧?偏生皇上旧疾刚愈,朝政大事堆积如山,不得空来探望娘娘。而且……”
  品缘本淡淡的听着,安泰转了话锋让她有点不安,下意识问道:“公公,发生何事?”
  安泰疾步走近品缘床边,“奴才给娘娘提个醒,近日里需留着心。”
  品缘奇道:“我不太明白。”
  安泰道:“娘娘进宫时是否陪嫁了一名丫鬟?”
  品缘思忖半晌,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是。那丫鬟叫萍儿。”
  安泰阴厉的眼神一闪而过,道:“前天在荷花池,发现了那女孩儿的尸体……”
  品缘心内一动,萍儿还是死了。当时不惜遣她出宫,就是怕她出事,结果还是出事了。虽然萍儿背叛了她,间接害死了她的孩子,但品缘宁愿萍儿日日受良心的折磨,也不想看着她死。
  品缘深吸一口气,“这事我不知情。”
  安泰道:“奴才愚钝,萍儿之死疑点重重。据说她死前曾出入慈宁宫。不知何故?”
  品缘盯着他,“你不会怀疑我派她监视太后?”
  安泰笑道:“娘娘误会了。奴才哪儿有这胆子揣测娘娘圣意。奴才只是觉得,娘娘平日里与太后娘娘不甚亲近。恕奴才大胆,奴才冷眼瞧着太后娘娘也不是很喜欢娘娘您。娘娘犯不着派个宫女去慈宁宫,反倒被别人怀疑娘娘有所图。只是奴才不明白,萍姑娘会不会被他人收买了?毕竟,慈宁宫里还住着孙太后。”
  品缘早就怀疑萍儿和慈宁宫孙太后暗通款曲,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告知朱祁钰其中利害。今日听安泰一说,她更加确信孙太后必有所图谋,或许……品缘瞪大双眼,一个可怕的阴谋在她心中浮现。这孙太后为了英宗,竟真的会做出此等事情?
  安泰见品缘脸色大变,忙道:“娘娘是否想到了什么?”
  品缘好容易稳定自己,笑道:“没,我能想到什么?在这件事情中,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就这样还背了个黑锅。”
  安泰不太明白,只道:“娘娘万事小心。现下皇上正全力缉拿文奶姆,希望抓住她后,能还娘娘清白。”
  品缘一愣,“文奶姆?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乳母?”
  安泰道:“正是。太子殿下入葬后,此人便从宫中消失了。当时太子殿下出事的时候,只有娘娘、萍姑娘和文奶姆在场。”
  品缘暗叹,既然此事经过某些人的深思熟虑,怎会轻易留下知情的活口?看来这件事死活是扣在她身上了。只是不知道朱祁钰是怎么想的。思及此,品缘道:“皇上是不是也认为是我做的?”
  安泰忙道:“娘娘多虑了。想来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皇上却迟迟未下处置娘娘的圣旨,这证明皇上并不相信是娘娘所为。只是没有证据,无法洗刷娘娘的嫌疑,这才搁下了。”
  品缘欣慰的笑了笑,“只要他相信我。其他一切苦楚我都可以忍受。”
  “娘娘蕙质兰心,又极为良善,当日对太子殿下的疼爱,奴才都是看在眼里的。奴才也不相信是娘娘害死太子殿下。其实那天娘娘小产,皇上比谁都心痛,只是太子之事令皇上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