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2-06-15 11:14      字数:4781
  船夫拼出力气摇橹。品缘后怕起来,万一姨娘有个好歹,自己可怎么说得清,只得在心里求菩萨保佑宛琯母子平安。
  可惜上天没有听见品缘的祈祷。
  船上岸后,灼华横抱起姨娘,朝芳翔阁快步走去。一路上,顺着水流下的还有殷红的鲜血。
  ……
  “宛郁大人……姨娘身子无碍,只是……只是……”
  徐郎中面有难色,不知怎么开口。
  宛郁浤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双目圆睁,凶狠地说:“只是什么?你说!”
  徐郎中抖索着,半天不成调的吐出一句话:“只是……小少爷可能保不住了……”
  床褥上一直注意着徐郎中的宛琯眼前一黑,轰然倒下。
  屏翠忙唤:“姨娘,姨娘!”
  宛郁浤甩开徐郎中,奔到床前握住宛琯的手,喑哑道:“琯儿,琯儿!!你醒醒!醒醒!”又转头瞪着瑟缩成一团的徐郎中,“快来看看琯儿!!!!”
  徐郎中吓得连滚带爬,差点把纱帐扯落。把了脉后,明显舒了一口气,“宛夫人伤心过度晕厥,并不妨事。待老夫开几味药将体内残留的污血排尽,再进补月余,便可大好了!也不会影响日后的喜信儿。只一点,可能以后阴天雨雪的,夫人周身会略感酸痛。”
  宛郁浤心疼的望着宛琯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再也发不出脾气,摆手让婆子把徐郎中带下去开药。
  偏厅里林氏并众位姨娘小姐,闻得郎中已去,忙忙进房探视。
  “老爷,宛妹妹怎么样了?”林氏立于宛郁浤背后,小心询问。
  宛郁浤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眉头紧锁:“大夫说琯儿没事。可是,孩子保不住了。”
  林氏念上天有眼,可算解决了心头大患,表面上还是作出一副无比惋惜的神态:“家中男丁不多,本指着妹妹一举得男!可偏遭天妒!”
  宛郁浤误以为妻子是真心,也轻声叹息。
  林氏接着道:“好在妹妹年轻,以后子嗣必不会少的。现下,好好保养身子才是正经。”
  宛郁浤认同的点头,起身吩咐屏翠等丫鬟婆子要精心照料姨娘,若有一点差池,谁都别想活命!
  众人唬的忙应是。
  宛郁浤来到偏厅,和林氏坐在正座上,众人行礼后也纷纷入座。
  林氏道:“老爷平常这个时辰还未下朝,怎么就回来了?”
  宛郁浤摇头道:“天下太平,无事可奏,圣上最近又沉迷上个玩意。便急着退朝了。我刚从王大人府邸来,还未进家门,就听见出了这等事!!”
  “是为妻疏忽大意,宛妹妹近日一切安好,妻也就放松了照顾,是为妻的错!”林氏道。
  “这不关你事,我听琯儿身边屏翠说,出事的时候,琯儿正和她们小姊妹饮茶作诗。好好的,怎么会掉进水里?”
  宛郁情率先起身回禀:“父亲大人,情儿虽未看的真切,但临落水前,情儿听姨娘重复着问‘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后来还说了句‘你别推姨娘’之类的话!”
  品缘默默的闭上眼睛,她根本无法做解释,也做不出任何解释。
  “哦?”宛郁浤道:“你宛姨娘为何说这样的话,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姨娘和蝶苒姐姐互相拉扯着,不知道在做什么?”悜儿的奶声奶气犹如晴天霹雳。品缘了然,她这次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蝶儿,怎么回事?”宛郁浤碍于林氏在座,压着怒气闷声问道。
  品缘站起幅幅身,坦然道:“与外甥无关。”
  宛郁浤猛地拍桌,凌厉的目光射向品缘:“姨娘现在昏迷,蝶儿能如此冷漠?想来当时你和姨娘拉扯,必是有不当的地方!”
  品缘心寒,她已无法为自己开脱,根本没有人会相信她真的什么也没做。谁会猜疑小姨娘宛琯是故意的呢?她毕竟怀着身孕。
  “姨丈既然已经认定蝶苒有错,又何必再问?”她瞥看林氏,林氏面如死灰的默然。蝶苒与宛郁浤没有一点亲缘关系,可是她的外甥女。
  “萍君!!这就是你姐姐调教出来的好女儿?和长辈说话就这态度?!!!”宛郁浤已是气极。
  林氏为难的左右看,只得加重语气跟着训斥品缘:“蝶儿,姨娘这次遭了大罪,你姨丈只想知道真相。当时只有你一个人清楚整件事情,实话和姨丈说,你瞧你那是什么态度!!”
  品缘正色道:“此事与我无关!”
  宛郁浤深吸一口气,“来人哪!”
  丫鬟婆子垂首侍立:“老爷……”
  “立刻着人上家法!!”
  林氏惊恐地扯着夫君的衣袖,“老爷,不可以!不可以动家法!蝶儿,蝶儿丫头从小身子就弱,经不起家法!更何况,蝶儿是女儿家,大庭广众之下,你让她以后如何做人?!”
  “你让她说实话!说实话!”宛郁浤声音抖得已经不成调。
  林氏看向品缘,品缘朝她凄然的笑笑,张张口。林氏清楚的分辨出品缘在说‘不是我。’她的心揪成一团,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原以为能天衣无缝的除掉宛琯腹中那块肉。没想到……
  “老爷……”几个小厮抬来红漆春凳,手持碗口宽的板子,不知如何是好。
  “打!给我打!”宛郁浤当真不念亲情,那几个字似乎包含了他所有的愤恨。
  婆子们见老爷怒气冲天,不敢怠慢,押着品缘趴到凳上,两名小厮颇为怜香惜玉的轻打。
  灼华本在书房里呆着,这种闺阁事情他不便出面。却听闻品缘处在风口浪尖,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忙忙赶到芳翔阁偏殿。一进门,就看见小厮们在杖责品缘。
  他急得跪在宛郁浤面前,“父亲,快别打了,蝶儿妹妹受不了的!”
  宛郁浤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林氏掩面抽泣,不忍看这一幕。
  灼华劝不住父亲,跪爬到品缘旁边,拉开两个小厮,见品缘有一下没一下的呼吸,眼神涣散。他哭求:“父亲!这样下去,妹妹会被打死的!”
  宛郁浤嗤之以鼻,“小厮们根本没下劲打,她无非是装给你母亲看!”
  灼华第一次恨起父亲,几乎吼道:“父亲!妹妹身子弱是众所周知的!她没有装!她从不会弄虚作假!父亲这么说是在诋毁妹妹的人格!!”
  宛郁浤怒极反笑,指着灼华,“好好好,都反了,都反了!!来旺、来喜!给我拉开少爷,狠狠的打!”
  来旺傻眼,只得边推灼华边小声道:“少爷还是快让开吧!不然姑娘有的吃苦头!我们下人下手知轻重!”
  灼华不愿。宛郁浤亲自拿过板子,一下打在灼华抱着品缘的胳膊上。趁灼华本能的缩手,又狠命打了两三下,这才罢了。
  众姨娘、姐妹从头到尾看在眼里,一个个唬得失了神。紫鸢在门外守着,几次想冲进来阻拦,均被婆子挡着。宛郁浤这会丢开手,她终于携罂瑶、玉桂闯了进来,三人围着晕厥的品缘啜泣。
  宛郁浤出了气,也没了脾气,遂向三人摆手道,“把你们家姑娘抬回房好生调养吧!”
  “老爷,明明不是姑娘做的!就这样让姑娘受了委屈就算了吗?!”紫鸢为品缘打抱不平。玉桂深知其中厉害,忙拉紫鸢,摇头让她不要再说了。
  宛郁浤没想到区区一个婢女也敢教训他,老脸挂不住,重新凝成霜。“真是可以!我看素日里夫人待你们太宽厚了!你不是替你家姑娘不值么?我不惩罚你,我让你家姑娘为你承担惩罚!戴嬷嬷、秦嬷嬷,带孟姑娘进蜀人坊面壁思过!!”
  戴婆子应声是,领着秦嬷嬷半推半攘的将品缘抬往蜀人坊。
  紫鸢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后悔之余也无可奈何。
  玉桂不忍,带着哭腔对紫鸢道:“紫鸢妹妹,你害苦姑娘了!那蜀人坊哪里是人呆的地方!”
  ‘对不起,姑娘。这次,委屈你了!’紫鸢心内戚戚。
  三十 步步为营攻心计(七)
  更新时间2011…4…28 20:00:08  字数:2200
  首辅府的前身是某王爷的府邸,这个府邸有一处僻静的院子,终日见不到太阳,阴沉潮湿,既无法住人,也不能存储物品。当宛郁浤升任首辅一职后,圣上赏赐了这座庭院。宛郁浤特立独行的将这废弃的院子命名:蜀人坊。此后,它的主要功用就变成惩罚和关押犯了大错的婢女、小厮。其环境的恶劣,可见一般。
  而林氏以吃斋念佛自居,对下人很是仁慈,所以,几乎没有人进过蜀人坊。只是巡夜的婆子们经常会听见蜀人坊传出幽怨的鬼哭声,都传言那里曾经被冤死过王爷的一个弃妃。一传十,十传百,丫鬟们对蜀人坊敬而远之,谈虎色变。
  宛郁浤也是一时激动做出的决定,又不能收回。林氏哭哭啼啼的求夫君饶了蝶儿丫头。宛郁浤心烦意乱,却碍于脸面,不愿改口。
  偏厅内求情的求情,哭泣的哭泣,让他片刻也呆不下去,一甩袖,进入内室看宛琯。此时宛琯已转醒,怔怔的瞪大眼睛发呆。宛郁浤看的不忍,握着她冰凉瘦削的小手,喉头一紧,什么也说不出来。
  宛琯凄然的转头望着宛郁浤,那神情由于出血过多而惨白,细看之下,竟有些骇人。“老爷,昨天孩子踢了我一下,我当时还和他说了话呢。”
  宛郁浤不知说什么去安慰,只得嗯嗯啊啊支吾着。
  宛琯无神的眼珠默默流出两行清泪,毫无生气的唇干裂的褪了皮,一张一合。“可是,今天,今天他怎么就能这么走了?老爷,妾第一次做母亲,第一次怀着满腔的热情去迎接这个孩子……”
  “琯儿,你还年轻,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孩子……”宛郁浤叹息,他已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自然无法深刻体会宛琯的心,但是她憔悴的模样让他剜心般的疼。
  宛琯突然坐起来,双目直勾勾的盯着铺盖的锦被,豆蔻晕染的指甲嵌进掌中,流出殷红的血。
  “老爷的意思……我这个孩子,就算白死了?!”
  宛郁浤瞧宛琯着魔似的样子,不免惶然:“琯儿多虑了,为父定要为自己还未出世便遭毒手的儿子讨公道的!”
  宛琯面上略过一丝阴险,“老爷打算如何去讨公道?”
  “琯儿,你放心!我已对蝶儿家法伺候,并且罚她去蜀人坊面壁思过!”宛郁浤相信此番举动够诚意。
  没想,宛琯听到这些,只报以冷笑:“老爷,怕你冤枉了蝶儿丫头,反倒放过了她后面的人!”
  宛郁浤一惊,“琯儿,你这是何意?”
  宛琯继续道:“那蝶儿丫头入府仅半年有余,就算她不待见我这个姨娘,也犯不着害我!更何况,她在这府里根基不稳,杀老爷的子嗣,她又图的什么?”
  宛郁浤亦莫名,细想之下,也是这个理。
  “那不是蝶儿丫头推了你?还能是你不小心掉进河里的?”
  “老爷说笑了,妾身平常再大意,已有身孕怎么可能不注意?”
  “那琯儿的意思是……”
  “若我是蝉,那蝶儿只是区区的螳螂而已……”
  宛郁浤咀嚼出宛琯话中意思,继而摇头道:“琯儿,你是不是弄错了?”
  宛琯怒道:“老爷!你就当琯儿失心疯好了!!!”
  宛郁浤见她恼了,忙抚慰:“你看你这脾气,我没说不信你!我立刻去调查?好不好?”
  宛琯这才转寰过来,梨花带雨道:“妾身也只是猜想,老爷不要因为妾身太过苛责夫人!其实,妾身也是女人,明白夫人的心情,打翻醋坛子做些出格的事也是有的。可是……孩子,孩子他是无辜的!”
  宛郁浤温柔的帮宛琯拭泪,又说了宽心的话。鉴于时辰问题,他嘱咐了丫鬟婆子精心调理后,方离去。
  宛琯伪装的表情瞬间垮台,她唤来伺候的嬷嬷王婆子,用尽全身力气,一个巴掌将其打的踉跄。
  王婆子捂着红肿的脸,嘴角流下一丝血,不敢吭声。
  宛琯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在床上。
  屏翠奔到主子面前,抚着主子胸口:“姨娘再生气,也要顾着身子!”
  宛琯气喘吁吁:“你……你不是告诉我,落水不妨事,不会有问题吗?你不是说,只要我调养得当,以后连风湿痛也不会有吗?!可是现在,我的孩子没有了!!我的孩子死在那湖里了!!你又怎么说?!”
  王婆子泣不成声,抖抖索索跪爬到宛琯的床边:“姨娘,姨娘,老奴也不知道,一般来说确实不会出事啊!!姨娘~”
  “一般来说?还要说什么?!!!我的孩子已经没了?!屏翠,赶她出去!让她自去寻生路?!”
  王婆子傻眼。她是宛琯的陪嫁嬷嬷,很清楚主子的性格。这句话一出,是天大的恩赐给她得以全尸的机会。
  “姨娘,姨娘,饶了嬷嬷吧!嬷嬷年纪大,死不足惜,可是,可是,嬷嬷还有一个五岁的孙女相依为命,我若死了,她怎么办?”
  宛琯不耐的看了眼屏翠,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