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向蝶儿妹妹请安，妹妹万福！”冷不丁的女声吓了品缘一跳。
  二十　一入府门深似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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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目望去，此女子一身素白，面庞娇小，眉若柳叶，细而有形，目虽不大，但熠熠生辉，清澈通透，薄薄的两片唇，红润鲜艳，两颊略施胭脂，雅而不俗。盘着不知名的髻，亦很娇小，发色乌黑亮丽，衬得皮肤越发白皙。
  她全身上下只有手腕上套了几个细细的金镯，几乎没几样饰品，竟连个丫鬟也不如。但即便容貌不是一等一，可那气质一般人可望不可即。
  品缘还在发怔，戴婆子上前几步笑道：“姑娘怎么亲自迎出来了？”
  那女子欠身，柔柔地一笑：“大娘说哪里的客气话？我与蝶儿妹妹自小交好，闻得她今日来，我在那冷清清的菱洲坊哪里坐得住。这不忙得带绡儿来迎。”
  戴婆子凑近，悄声道：“姑娘，这事太太知道么？”
  那女子脸色一黯，塞给戴婆子一小锭银子，“大娘，我就回去了，不必向太太示下了。”
  戴婆子复笑了，“姑娘太看得起我戴婆子了，我在夫人面前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呢。姑娘还是抓紧和孟姑娘叙叙旧，我这赶着要领去见夫人了。”
  那女子不再言语，来到品缘身边。
  品缘手心都是汗，“自小交好？”那本尊蝶苒对她肯定非常熟悉，现在自己这个冒牌货连人家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
  “蝶儿妹妹，许久不见了……”那女子轻启朱唇冒出这么一句话。
  “是啊……”品缘没下文可接了。
  她到底是谁？品缘想到首辅大人宛郁浤只有独子——那个灼华少爷。不过，古代根本不把女儿当正经孩子，或许这是大人的哪个妾生的孩子？
  一想又不对，瞧装扮连丫鬟也不如，即便姑娘小姐不爱红妆，像薛宝钗那样不喜欢什么花儿粉儿的，夫人也不会让大家小姐不如丫鬟的。
  品缘灵光一闪，为什么下人们称呼她为姑娘，却不像小姐的待遇，那非这种可能没有了。
  眼前这位，就是当年掉包计中替代她来到府里的，侧夫人的二女儿，蝶苒的二姐姐——孟锦菱！
  品缘心内确定，轻松笑道：“二姐姐气色不错，料想这一年多在府里很是滋润啊！”
  孟锦菱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品缘更加了然，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见她不说话，品缘又道：“想来我姨妈待姐姐不薄啊！看姐姐这气质，活脱脱一美人胚子，今儿要去拜见姨妈，改日亲自上门和姐姐叙叙旧，谈谈当年的情分！”
  品缘在孟锦菱耳边，重重地吐出“情分”两个字，锦菱颤抖地捏着帕子，神色恍惚。
  很满意孟锦菱的反应，品缘复转向戴婆子，笑道：“大娘，我们快进去吧！耽误久了可不得了！”
  “姑娘说得对，快请！”戴婆子打着千，忙让着。
  一群人刚入正门转个弯，一下子被四、五个花枝招展的丫鬟围住，这几个丫鬟一来，身后跟着的小丫鬟简直不能比，纷纷离开了。
  戴婆子恭敬地拱手，向正中穿粉衣的丫鬟道：“喜娈姑娘，麻烦回夫人一声，孟姑娘来了。”
  叫喜娈的粉衣女子拿帕子抿嘴笑，“娇凤早去回了，还用得着大娘说道？喜娈我这么没眼力见？”
  戴婆子脑门冒汗，忙忙地赔笑脸，“姑娘，老生糊涂了，糊涂了。”
  喜娈不再理戴婆子，只拉着品缘的手嘘寒问暖，什么平日爱吃的，喜欢什么颜色，爱什么调儿的衣裳之类家常琐事。
  不多会，一紫衣女孩快步走来，向喜娈道：“夫人请孟姑娘进去呢。”
  喜娈点头，带着品缘一遛弯，早有门边的丫鬟掀起青底绿面碎花绸帘子，向内道：“夫人，孟姑娘来了。”
  喜娈亲自搀着品缘跨进门槛，品缘别扭地不知所措，小碎步进了外室，屋里面密密麻麻坐了一大家子人，单是坐着好奇打量品缘的姑娘就不下六、七个。每人身后均站着两个丫鬟外加个老婆子，有几个还跟着抱着奶娃子的保姆婆子。
  距离林氏最近的太师椅上，一位圆润可爱、面如皎月的粉粉小公子尤其目不转睛地望着品缘，掩饰不住地激动。
  品缘心道：“那位估摸着就是灼华少爷了。”
  “蝶儿，快让姨妈看看！哎呦呦~都长这么大了。”主座上的贵妇几步上前，搂住品缘，眼中闪着泪花。
  今日林氏穿着格外隆重，因品缘见过姨妈，此刻倒也不惊慌，冷静地陪出几滴泪。
  次座上一位身量瘦削地女子含笑站起来，对林氏道：“瞧夫人泪花子落的，外甥历经重重困难来到这儿，夫人应该高兴才是，引逗的大家都心里泛酸呢。”
  林氏抹抹泪，笑道：“怪我，怪我，这十年不见，可想煞我了。如今瞧着蝶儿的身段容貌，和我那姐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我怎么能不……”
  话没说完又哭上了。
  “姨妈节哀……”品缘跟着啜泣。
  右边第二个位子穿鹅黄缎夹袄的女子指着瘦削女子打趣道：“姐姐非得把夫人招哭了~你看，万一哭坏身子怎么使得？”
  瘦削女人也笑了，“夫人莫再哭喽，再哭，妹妹便成千古罪人了。”
  满屋子人都笑了，林氏也止住泪，拉品缘坐自己身边，一个个向品缘介绍。
  “蝶儿，左边第一个位子上的是你安妍——安姨娘，她是这个家除我之外进门最早的一个。”
  瘦削女子颔首示意。
  “右边第一位的是你情姐姐，她是我大女儿，你灼华哥哥的嫡亲姐姐。这丫头很乖巧，你们要好好相处。”
  品缘应声。
  宛郁情一双弯弯的月牙眼，很是亲切可人。
  “左边第二位是你李珠钰——李姨娘。”
  那鹅黄缎夹袄的女子向品缘笑了笑。
  下剩的林氏依旧仔细向品缘介绍。
  品缘不禁咋舌，除了正妻林氏之外，首辅大人共有五房姬妾，名唤：安妍、李珠钰、周银莲、宜美姝、宛琯。
  嫡女儿：宛郁情、宛郁悜。情儿约摸十六岁，悜儿还小，约摸八岁左右。
  妾室中，三姨娘珠钰生有一女，名唤恬儿，四姨娘银莲生有一子，名唤灼奕。全是襁褓中的婴孩。
  首辅大人养那么一大家子真不容易。
  “来，华儿，见过你妹妹。”灼华干坐了半天，早急得心里猫抓一样，这会子听见母亲好容易开了金口，猛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品缘作个揖，“妹妹一路辛苦。”
  灼华不过14岁，未成年，在大家庭中也是娇生惯养的主，一双眸子纯真无污染，白皙的小圆脸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引人注目，是一个非常惹人疼的小公子。
  品缘母性泛滥，只想把他搂怀里搓圆捏扁。
  看得出，小公子因为她的到来而欣喜，比任何人更真心诚意。
  “见过华哥哥~”品缘还礼。=。=粉团捏的小公子，居然她一个二十几岁的人还得叫他哥哥。
  灼华高兴地拍手道：“妹妹可算理我了，自从那府里回来，我心心念念着妹妹是不是生我气了，几日不理，害的我担了那么久的心。”
  品缘满心的柔情，小乖乖，早知道小公子那么可爱疼人，她不会死活都不见的。
  她当日初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为了怕出破绽，避免与他见面，伤了这个孩子的心了吗？
  还是，他装着其他什么点子？可是，感觉到灼华诚意十足的品缘，发现自己的思想很卑鄙。
  “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妹妹不相信吗？或是妹妹还在生我的气？”灼华有些着急，拉着品缘的手不肯放。
  “华儿！你妹妹颠簸劳累，快放她歇歇去！都多大了，那么孩子气。”林氏好气又好笑。
  旁边几位姨娘也纷纷打趣，品缘发窘地看了眼紫鸢，孰想那丫头也抿嘴偷笑。
  “母亲说的是。”灼华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依旧拉着品缘的手，“妹妹好生歇歇，半夜里切注意盖好被子，万不可着凉。记得按时服药……”
  “好了！小小年纪快成老妈子了！你妹妹自有丫鬟婆子照料，倒是你不省心。”夫人慈爱地目光停驻在儿子身上。
  “哥儿心善，疼顾妹子……”末座上浓妆艳抹的女子讨好似的搭讪。
  夫人斜睨眼瞟了那女子一眼，并不理她，只道：“蝶儿，你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不成大家小姐样子。紫鸢呢，当然还是你的贴身丫鬟。”沉思片刻，复道：“从今儿起，罂瑶、玉桂两个大丫头外加素儿、吉儿、明儿三个小丫头，另调四、五个粗使丫环，两个内外打点的婆子，去服侍孟姑娘。喜娈，让秋月立刻去安排。那柳林院给蝶儿住，顶干净的，东西也都齐备了。喜娈，你先领着姑娘去，若有什么缺的，再派人告诉我。”
  喜娈领命。
  品缘幅身道了句：“谢姨妈！”便随喜娈等人出了崇福园。
  崇福园离柳林院尚有一段距离。
  一路上，喜娈说了很多府里的事，并告诉品缘，首辅大人晚间退朝回府，那时候还要再去拜见等等事宜。
  经过某一处所，喜娈停了下来。
  品缘以为到了，正想入内，却瞥见此处匾额为“琉沁院”。
  “这是大少爷的院子，前头没几步就是姑娘的住处了。少爷说，‘我紧挨着妹妹住，以后无论是妹妹短了缺了什么，还是烦了闷了，都可以来找我，我们一块说说话。”喜娈禁不住咬牙笑，“我们少爷心思女孩儿般的细，素日里待下人们很是客气。对姑娘也是日日记挂着。”
  品缘不太好意思，讪讪地笑得牵强。“喜娈姐姐见笑了。”
  喜娈是夫人跟前的红人，禀性豁达，再加上因主得贵，说话也没什么顾忌。看出品缘羞红了脸，以为品缘面皮薄，少不得多开几句玩笑。“姑娘自小和少爷耳鬓厮磨，就是我们下人也羡慕得紧呢。”
  品缘自觉这种事偶尔开开玩笑，权当玩笑，倒也没什么，说多了未免厌烦。遂道：“姐姐，我有点累了。”
  喜娈瞧出姑娘面有微佯，自悔失言。
  果不其然，只步行大约5分钟左右，小巧的别苑便矗立在眼前，“柳林院”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让品缘大为喜悦，脑海中浮现身着盘纹布袍，手持折扇与文人墨客大谈世事的气派，真是好字！
  喜娈、紫鸢一前一后偎着品缘进了院子。
  踩上鹅卵石铺的小径，微觉硌脚，两边侍弄花儿草儿的粗使丫头，纷纷行礼。
  及至屋前，秋月早领着罂瑶、玉桂外带一帮丫鬟婆子恭迎。
  罂瑶和玉桂特意向品缘请安。
  那罂瑶打扮如丫鬟，实则贵气逼人，通身的小姐气质差点把品缘比下去，真个面若三月里桃花，粉嫩滴水，却不知为何沦为丫鬟？
  相较之下，玉桂气场弱了很多，很是个本分丫鬟的样貌。
  众人伺候着品缘进了屋，屋内一切摆放有序，整齐雅致，角落窗边书桌上备好纸墨笔砚，各色书籍，书桌附近摆着个用绸布盖上的不知是什么的大件物品。
  品缘走到屏风后，粉帐红锦缎铺的床，古香古色。
  品缘不禁感慨，自己像在拍戏一样，细细浏览完整间房，她发现了不对劲，终于知道为何一种熟悉感总是环绕着她。
  这屋子，布局摆设，甚至连笔架放置的位置，都和康王府，蝶苒的闺房一模一样。
  二十一　一入府门深似海（三）
  更新时间2011…4…19　20：10：34　　字数：3218
  “这屋子……。”品缘呓语一样开口。
  喜娈忙道：“姑娘是不是觉得缺了什么？喜娈这就打发人去回了夫人取来。”
  “不……很齐备了。只是，是谁吩咐将屋子布置成这样的？”
  “少爷自从那日回府，就派人拾掇出院了，一切布局全是少爷做主的。少爷还说姑娘见了一定喜欢呢。”
  真的是那个孩子？品缘心内泛酸。她夺去了他的蝶儿妹妹，突然有种罪恶感涌上心头。
  喜娈见品缘不再说什么，眉宇间尽显疲态，便识趣地幅了幅身，“姑娘歇歇吧！奴婢告退！”
  “你先去吧！和姨妈说，一切都很好。”品缘取下金丝镯塞进喜娈手里道：“天长日久，以后麻烦姐姐的地方多呢。”
  喜娈笑道：“姑娘太客气了。既来到府里，就是奴婢的主子。”
  喜娈将镯子递予紫鸢，又告了扰，方才退下。
  一路的颠簸加上客栈里的病未大好，折腾半晌，品缘斜着身子，不多会便睡着了。
  紫鸢放下帐子，在离床边不远的地方搬了张小杌，拿着花样子好奇地看，并时不时留意着品缘睡不睡得安稳。
  罂瑶和玉桂退出屋子，唤来一个小丫头，嘱她有事就去百花园寻她们。小丫头应了。罂瑶和玉桂两人乐呵呵地去逛花园。
  刚过了兰净亭，迎面撞上伺候锦菱的小丫鬟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