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北方网      更新:2021-02-17 14:12      字数:4757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七年前的经过,刘付慕年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当年,刘付慕年通过其父亲的关系,秘密加入了爱国会,并认识了爱国会的老成员林致远。一方是为了工作需要,一方是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他们的身份没有对外公开,极少人知道他们是爱国会的成员。
  林致远东渡日本求学,跟日本人素来交好,归国后,日本人三岛涂夫便唆使林致远共同研究一门化学课程。林致远不好拒绝,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经过长达半年的研究,林致远才慢慢摸清了日本人的心思,他们想利用十三种矿物质,研制成一种药品。这种药品他们取名为LZ,如果研制成功,让普通人吃下去后便会心智迷失,任人摆布。
  日本人侵华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林致远又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狼子野心呢?眼看LZ就要研制成功了,他借着工作之便,把资料全都替换掉了,日本人研制不出LZ,心里越发着急,下了死命令调查谁是内鬼。林致远很快就被三岛涂夫怀疑上了,事实证明,三岛涂夫没有预料错误,他对林致远恨之入骨。于是,他命人把林致远关押起来,还抓来了他的儿子,本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屈服了,可三岛涂夫太低估了他的意志力,三岛涂夫通过各种手段都不能得逞,反而把他逼死了牢中。
  据了解,这七年来,三岛涂夫那帮人虽是风平浪静,私下却仍孜孜不倦地研制LZ,做着侵华的美梦。然而,大抵好运气也就是那么一次,自从林致远死了以后,他们却不管如何努力,仍是研制不出LZ。
  “那秘方真的被老爷给毁了吗?”顾均成问道。他七岁那年便被林致远收作义子,可这么多年来,他还是习惯称林致远为老爷。
  刘付慕年沉默了片刻,才说:“也不全是,单子他是毁了,可最要紧的几样资料,他收了起来,至于藏在什么地方,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猜林夫人是知道的,当年那场大火,是林夫人自己放的,她也许是担心让人搜查出来,那样的话,林先生就白白牺牲了。可这些是我的推测,自然不能作准。不过前一阵子,三岛涂夫来过颖宁,我担心他知道了些什么。”
  “那么少帅,二少爷怕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吧?以他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什么都不肯说的。而且他对你有敌意,随时可能回来找你麻烦,你准备怎么处理?”
  “不是已经找过麻烦了么?”他说,锦初不正是因为受了林静昭的唆使,才会对自己下毒手的么“林静昭他年轻气盛,行事莽撞,别的我不怕,我只怕他会落到三岛涂夫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少帅,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出来?”
  “说出来又如何?除了你,又还有谁会相信我是清白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以为,不会再有人提起,可真是世事难料,应该偿还的债,是躲不掉的。”
  “我去告诉锦初吧,这事,也不能这么一直误会下去。”
  “算了吧。”他叹息,“如今林静昭恨我入骨,我和他之间,如果没有把问题彻底解决掉的话,我和阿初永远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了,他始终是我和她之间迈不过的坎。就算勉强她回来,她也会为昨晚的事感到良心不安,何不让她一直误会下去?我是她的杀父仇人,即便我有什么三长两短,顶多也就是心里愧疚,如果她知道自己杀错了人,我怕她会想不开,会跟自己过不去。她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那么的刚烈。”
  “可这样对你不公平,对她也不公平,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有谁是绝对公平的?不会有的,喜欢她,只要她过得好,过得开心,就够了。难道你希望看见她痛苦?”他顿了顿,见顾均成默不作声,便知已是说服,于是又说道,“林静昭那边,我会想办法尽快处理好,你放心,我不会伤他的。这件事错不在我,也不在他,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需不需要我帮忙?”顾均成问。
  “你帮我,好好照顾阿初,带着她,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那样我就放心了。”
  “少帅,你这是……”顾均成迟疑着。
  “我早就已经料到,会跟她有今天,只是,我还存着一丝妄想,既然是错,又何必一错再错呢?”
  顾均成感到无可奈何,长叹一声,蓦地,他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林夫人有可能知道秘方,那么,现在的二少爷也有可能知道了。”
  刘付慕年诧异:“此话怎讲?”
  “你还记得锦初经常戴的那支发簪吗?”
  “记得。”
  “发簪是被二少爷拿走了。”
  汽车在火车站前方的广场上停了下来。顾均成率先从车里钻了出来,随后打开另一侧车门,锦初提着箱子从车里下来。
  乍一下车,日光有些晃眼,锦初抬手挡了挡眼睛。身边是往来的人,那座名叫颖宁火车站的陈旧而古老的建筑,永久地站立在那里,在它的身边,无时无刻上演着悲欢离合的戏码,一出又一出。
  “走吧。”顾均成把箱子接过来,跨步往前走。锦初一步一步地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有一丝的茫然。
  他们决定回宁远,回到那个远在记忆中的地方。也许正因为太过遥远,反而觉得不真实,没有归属感。不过她坚信,等她回到那条街,那座宅子,那些远走的记忆一定会回来的。
  上了台阶,冰冷的过道就在那里等着她。踏进去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回了头。身后是陌生的人,不会再有,那一张熟悉的脸。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浮上心间,挥之不去。阴差阳错地来到这个地方,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这一次,不会再有人阻拦。
  隔着窗可以看铁路两旁边,盛开着如云霞灿烂的樱花。
  真好看。她想。忽然一阵风吹过,荡起了满天的飞花,纷纷扬扬犹如雨下,美得令人窒息。锦初伸出手,樱花一片一片地落入掌心,轻得像羽毛。她轻轻地握住它们,置于鼻间嗅着清香的气味。
  更多的樱花飘落,悠悠荡荡地在天空中飘忽。
  “哥哥,我要留在颖宁。”她连想都没想,那句话就冲口而出了。话一说完,内心却觉得无比的轻松,这才是她心底的声音。有些事,既然逃不掉躲不掉,就随缘好了。命运自有它的安排,一昧地逃避,只是懦弱和在乎的表现。
  是的,说不在乎,也只是假装不在乎罢了。
  “行,你要去哪里我都答应。”他回答,目光是淡然的。他知道,不管如何选择,都逃不过命运的轮回,即使现在离开,谁又能保证再也不回来了呢?这里不仅有她的牵挂,也有自己的牵挂,新月。
  于是,他们在一个偏僻的弄堂里住了下来。弄堂的墙角边,也长着几棵高大的樱花树,大片大片的樱花盛开着,有粉色,也有白色。锦初喜欢这个地方,第一眼就看上了,不顾它的简陋,坚持租了下来。
  很多的晚上,她会倚在窗前,在月光下看着树影婆娑,听风轻吟,那些不愉快的过往,好像也随风而散了。
  有时候会觉得是一场梦,触手枕边空空,才惊觉不是一场梦。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林静昭自从上次在明湖搁下那番话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倒真狠得下心,放着她这个姐姐,真不要了。如果不是顾均一直都在,锦初几乎要被这些诸多的烦事给弄得全线崩溃了。只是,她不能崩溃,她咬牙坚持着,寻了一份在学堂教书的工作。这工作一个月也没几个钱,但到底是熟练的,做起来也不算难。大部分家用,都是靠顾均成,他这一年来走南闯北,结识了不少人物,很快在一个名叫大世界的舞厅找了一份侍应的工作。虽然这份工作常常要到三更半夜才能回来,可薪水却是极高的。
  锦初对于他的工作还是存有疑虑的,不过,既然这是他的做法,自然也有他的道理,所以也就没有过问。
  在秋意泛黄的季节里,锦初单独去了一趟刘付新月的墓地。
  那时山上的秋草都已经显出一片荒凉的颜色,风是狂野的,肆意的,使劲地摇晃着一切。秋芦苇在风中、在日光下来回地摇摆。唯独那一方寸之地是干净的,整齐的。石碑前刻画着的名字,还是跟昨日一样的苍劲有力。一束洁白的雏菊花静静地摆在石碑前,那样的美丽,那样的静谧。雏菊盛开得正灿烂,从折断处可以看出是刚掐下来的,新鲜的。
  也就是说,刚有人从这里离开。那么,会是谁呢?锦初心里隐隐想到一个人,却又不敢确定,于是,她抬头四处张望,四周是无人的山野,空落落只有风在歌唱。
  锦初蹲下来,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石碑的纹理,冰凉的触觉让她恍惚。新月。她在心里念着那个名字。活着是承受,死亡会不会就是解脱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她捡起地上一根粗而硬的树枝,开始在墓地旁边的地上挖坑。土很结实,是黄泥,挖起来很费劲,她不紧不慢地挖着,双手渐渐觉得吃力,可她仍不肯停下来,直到地上被挖出一个半臂深的坑,方才罢手。她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袱,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的是宋灵的遗物,当初她并没有完全交给刘付慕年,当初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念想,如今想来,有些想念,还是放在心里,一个人默默地怀念最好。她把盒子轻轻地放进坑里,再把泥土一点一点地撒上去。盒子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她的眼前,最后没有了踪迹。
  不管生前如何风流,死后不过是柸黄土。
  锦初屈膝跪在地上,望着新土说:“宋灵,以后他也会经常来看你,你一定会很开心吧?”她又转过去对着另一头说,“新月,有宋灵陪你,你不会孤单。你们一起,好好的。你们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你们都是了不起的人,为了爱情,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而我却做不到。跟你们比起来,我真的是太没用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学着让自己变得强大,我会努力让自己爱的人,过他想要的生活。”
  隔着茫茫的秋草,刘付慕年默默地站在一棵树的后面。锦初的一举一动,全落进了他的眼里,他却始终没有勇气走出去,靠近她。也许,这才是他和她最合适的距离。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躲着她?”顾均成看了一眼锦初,朝刘付慕年问道。
  “那你觉得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他反问道,对于他来说,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已经是巨大的幸福和满足了,他又岂敢祈求更多?
  顾均成苦笑,当事人都觉得无所谓了,他又何必自作多情?再看刘付慕年,思念无不一一在眉宇眼梢流溢,何苦来哉?
  日子就这样像流水一样从指尖,从滑过去,反反复复。
  锦初领着孩子们读书,读到又是一年秋风到时,便会立在窗前,望着窗外飘落的叶子恍神。
  曾经的日子渐渐在走远,生活平静安逸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关于刘付慕年的消息,已经听不到了,他就像是凭空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偏是这样,她就越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明明离得那么近,却连一面都没有再见过,甚至,没能好好地告个别。
  然而,有些不应该的东西却在悄悄地滋长,一日比一日张狂,预告着它的存在,预告着它带来的毁灭又或是重生。
  好几次,锦初坐着人力车路过大世界,都会停下来凝望一阵,用有限的想象力去想象着里面那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
  天气开始渐渐变凉,锦初带领着班里的学生搞大扫除。学生们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的,锦初也亲自动手,又是提水,又是扫地,一帮人打打闹闹嘻嘻笑笑倒也不觉得累,直到锦初从井里打来一桶水,晕倒在半路上时,他们才惊慌起来。
  水洒了一地,打湿了锦初的衣服,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学生也顾不得男女之别,立时抱起她就往学校附近的医馆冲了进去。
  当大夫告诉锦初,她肚子里已经怀了孩子时,她才真正地明白,她和刘付慕年,这辈子都注定是纠缠不清。
  “大夫,能不能给我一些药?”她问道。
  大夫闻言,问道:“我会给你开一些安胎药,以后要注意身体,不要干重活。”
  “不是的。”锦初红着脸小声地把自己想要的药说了出来,大夫顿时惊诧,他郑重地说,“你考虑清楚了?这样做是有危险的,要不你先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
  “不用了,我,我跟丈夫已经和离了,所以,这个孩子不能有。”锦初咬牙还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孩子,是个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