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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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网 更新:2021-02-17 14:12 字数:4772
他怔怔地望着她,心中百味陈杂。他轻轻地下了床,套上鞋子,再看了她一眼,轻轻地叹息一声,开了门,走了出去。
他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牢里看林静昭。
他急切地想要证实,林静昭是不是就是林锦邺。
果然,是他。
面容比六年前更为成熟了,眼神也有了男人该有的犀利,难怪之前竟一时没能认出他来。
“当年我送你去东瀛,为什么中途逃跑?”刘付慕年问道。
“哼,我凭什么要任你摆布?”林静昭不屑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害我?杀我?”
林静昭继续冷哼。
“你是不是觉得你父亲是被我害死的?”
“难道不是吗?”他反问。
“所以你恨我?”
“是。”
“我没有杀你父亲。”
“我亲眼看见了。不用急着抵赖。我现在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
“我不会杀了你的。”
“但是,你不杀了我,我就会杀了你。”
“啪”地一声,一记耳光掴在林静昭的脸上,顿时五个明显的指印浮了起来。林静昭冷笑,“好呀,刘付少帅,急眼了就打人,有种,你就杀我灭口啊!”
“刚才那一巴掌,是替你父亲打你的!现在国势堪忧,外敌蠢动,而你呢?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会害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我呸!”林静昭啐了一口,“你任什么替我父亲掴我?你有什么资格?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根本就不会死!”
“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我没有那么多闲功夫跟你讲理,你自己好好想想!”
“哈哈哈……”林静昭狂笑,“我告诉你,你娶了我姐,我知道。只要你一天不杀我,我都会找机会告诉她,是你,是你害死了父亲,看她还会不会再理你!当然,如果你杀了我,她照样不会原谅你!刘付慕年,真没想到啊,你竟然会喜欢上我姐,真是因果报应啊。不管我是生是死,你这辈子,注定要栽在我手上了。”
刘付慕年大怒,拔枪,上膛,干净利落。
林静昭抬头,眼神阴毒,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一字一句地说:“你杀吧,你杀了我,你和我姐,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你有种!”刘付慕年咬牙,臂上的青筋暴起。良久,都没有一丝声响。他缓缓地放下枪,眼里藏着悲痛和无奈,他唤来李泽南:“把他送到明阳洞,派人好生看管着。记住,除了自由,什么都别缺了他的!”
“是,少帅。”
“还有,少夫人那边,你去给她透露点消息,别让她担心。”
“是。”
刘付慕年巧妙地让锦初知道林静昭只是被扣押软禁起来,并没有性命之忧。虽然如此,但锦初还是十分感激,不管出于任何原因,到底刘付慕年还是放了他一马。单凭这一点,他已经很不容易了。唯一遗憾的是,她没能和林静昭相认。
不知为何,自从那次为林静昭求情以后,他似乎都不太愿意理会她,常常冷眼相对。
大约在他眼里,她已经不再是个自爱的女子,就连看着她,也嫌晦气吧?
后院里,蔷薇花的藤还没有萌牙,不过才是初春。桃花是已经盛开的了,粉色如云地点缀着后院,点缀着春天。锦初坐在她常坐的凉亭边上,膝上放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同样干枯的荷塘,那些枝叶,还没来得及苏醒。
有时他路过,也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说话,也不晓得自己说什么才合适。
当人们散去时,她只觉得心里孤独。
她一个人爬上屋顶。
坐在那里看星星和月亮。
天空总是那么的高阔,可她却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走很长的路,在风起的时候,就像一片凋零的叶子,谁也不会认真地看她一眼。
这个时候,她特别想念顾均成,她想要告诉他自己的苦处。
可是,他到底在哪里?
自从春节过后,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关于他的点滴,也是从李泽南那里听来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他们,都已经遥远得,不再真实了?
有时她看着刘付新月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刘付新月喜欢她的弟弟,但是她的弟弟却可能有着不告人的秘密。只是她并不知道,刘付新月的喜欢,不过是对有才华者的仰慕,而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春天来临,大地被和风吹醒,南方各省的督军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也随之苏醒,联盟之事已经敲定,南北之战,已成定局。
刘付慕年日夜忙着商议战事,夜不能寐。这几年,他为南北统一之事,费了大量的兵力和精力,表面上看起来军队坚如磐石,内里却已空空如也。现在南方瞅准了时机,组织了各省区联合会准备对付他,其中就包括了张大帅。而他这边已经精力耗尽,怕是岌岌可危了。
刘付慕年决定亲自率兵镇压。
刘付慕年势单力薄,锦初纵然心中有恨,还是舍不得。不仅她是这般认为,就连南方的联盟军也以为,银行爆炸案成功扳倒了刘付慕年的底子。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通过顾均成和方先生的周旋,刘付慕年得到了美方的大力支持,势力远比以前更加强大,军火给备方面,远比以前更为充足。
转眼已是暮春,天上一轮荒月,暗淡的光。锦初在书房里等了刘付慕年一宿。说起来,他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来了,她本不抱希望的,却没想到,今晚他竟回来了。
他踏进院门,天未放亮,他的身影被笼在幽幽的光影中。
回了房,见她站在窗边,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径自将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便去了盥洗间。她走了过去,将他的军服挂了起来,只觉有股浓郁的香水味。她自然能想得到,这味道是谁的。但是,这样又如何?
颖宁的人都知道,最近他和靳云汐走得极近,在玉春堂里进进出出的。甚至还有人传言,靳云汐会被扶正。真是可笑,真是荒谬。锦初除了冷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表情可以表达她此时的心境。
刘付慕年穿了件睡衣出来,他淡淡地扫了一下她挂好的军服,道:“明天就要走了,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锦初还是没有回话,只抬起了头,看了他半晌,最后嘴角竟扯出了一抹笑容。只要他回来,看一眼就好。
那抹淡然的笑容让他看得越发寒心,她不在乎,她什么也不在乎,不在乎他对她怎么样,就算是外面有女人,她还是不在乎,还是能像往常一样笑得出来。
刘付慕年看着她,心中黯然。他本来在出兵前是不想再回来的,但终究是熬不过,想见她一面,于是命人备车回了帅府。
此一别,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实,还有没有归期。
比起永远地失去她,他宁愿让她恨自己,至少,她还会记得自己。于是,他双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吼道:“你为什么就不嫉恨?为什么永远都要摆出一副静如止水的面孔?你高傲,你大度,你不屑跟别人争,那好,我告诉你,你现在可以走了,自由了,可以随便嫁给你想嫁的人!”
锦初被他晃得头昏脑胀,胡乱地喊着:“你心里有别人,我从来没有说过你半句,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对我?”
“我是疯了!我告诉你,我后悔了,我讨厌看到你!”他放开了她,一步一步地退后,猛地拿起了桌上一个摆设的青花瓷,“啪”地一声便砸到了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响亮。
刘付新月从已在下面听到了声响,忙跑了上来,隔着门叫道:“哥哥,出了什么事情?”
他一言不发,冷冷地看了一眼云汐,转身就离开。他走得匆忙,只留给她一个背影,高大的,却也决裂的。
院子里的李泽南看了一眼阁楼。
那里的灯光还亮着,却是如此的寂寞。
他复看了一眼刘付慕年,心想,虽然少帅常常跟靳云汐出双入对,可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少夫人的事。
锦初就这么坐着,四周月色如华。虽已是暮春,她却寒冷刺骨。刘付新月好像不停地在她旁边说话,她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她算什么,她是什么,对他而言什么也不是。
他娶她也只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她不应该让自己的心在他的温柔里沉沦。
她更不应该以为他会慢慢地有所改变。
她太天真了。
她想起不知道谁说过的一句话,一个女人,宁可失身,也可不以失心,不然,必定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转眼刘付慕年离家已经好几个月。走的时候,春天还没有结束,如今夏天都快要过去了。
新闻纸上越来越多不利于刘付慕年的消息传出来,弄得颖宁人心惶惶,特别是帅府的那一家子人,更是六神无主,日夜难安。
这一次,刘付慕年大概是没有退路了,以往他还会隔几天传一次电报回家,如今算算,上一次接到他的电报,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这一个夜晚,月色格外的阴柔,刘付新月找到锦初,郑重其事地说:“嫂子,前方战事紧急,我想到前线上去。”
锦初诧异:“你疯了!你一个女孩子,去前线能做什么?”
“我可以打敌人啊,再不济,也可以给伤员当护理啊。”她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回答起来一点都不犹豫,“嫂子,我想过了,我长这么大,虽然衣食无忧,偶尔也在学校里做一点虚张声势的事,可是一点真正的意义都没有,我想去试一试,别的生活,也许,我能看到不一样的天空。其实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哥哥从小到背负着太多的包袱,到现在都没能搁下。我这个做妹妹的,也是时候替他分一点忧了。”
“新月……”
“嫂子,有些话,我也不知当讲不当讲,但是我怕如果我不讲,你和他一辈子就这么的错过了,如果我们现在不去,今生未必还能有机会和他再见。”
“这么严重?”
“事实远远比新闻纸上的还要严重。嫂子,哥哥他心里有你。我看得出来,他很爱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用那种眼神看过别的女人。你有没有想过,临走前哥哥那样对你,是因为他可能预感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才会故意伤你的心。你别看他和云汐姐姐出双入对的,他和云汐姐姐早就认识,可他从来都没有对她存着那样的心思,以前爹娘说要让哥和云汐姐姐订亲,哥死活都不答应呢。”
锦初闻言一震,忽然明白了些,他为什么总是对自己若即若离,可是,他以为那样对她她就不伤心了吗?她笑得凄凉。心想,自己确实需要见他一面,有些事,她要当面跟他讲清楚,即便是离开,也要让他清楚明白。
“有时候,当局者迷,在爱情面前,谁能能犯个傻呢?嫂子,你不是糊涂人,你一定会想明白的。”刘付新月还在说。
“不用想了,新月,我跟你一起去。”锦初说。
“嫂子,你确定要一起去?这一路,不会容易,必定会千难万险。”
“你都不怕,我又怎么会怕呢?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如此一来,锦初有些按捺不住,迫切地想要见到刘付慕年。
“马上,趁现在他们不注意,我们偷偷地溜出去。”刘付新月说。
锦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会和刘付新月踏上了这一趟路程,而且是为了一个男人。这对于锦初来说,简直就是疯狂的举动。然而前路茫茫,等待她们的,是谁也无法预料的未知,这一趟走下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顺利,第一个挫折,就是从府里骑出来的马,住店的时候,让人给偷走了。
刘付新月不知从哪弄来一幅军用地图,又从新闻纸上的消息来确定刘付慕年的大概位置,是一个名叫板烂屯的地方。光听名字,就让人觉得荒凉,果然,从颖宁出来,一路往南走,越走便越是荒凉。两人为了节省盘缠,只能选择步行,好在板烂屯离颖宁也算不上太远,仔细算下来,大约也就四五天左右的路程。
锦初常常觉得,自己虽然年龄比她大,魄力却及不上刘付新月,而且她的胆子特别的大,有些举动,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令人自叹不如。
夏日炎炎,天空出奇的蓝,气温出奇地高,就连树叶都耷拉着脑袋,一副焉戚戚的模样。
刘付新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锦初说:“嫂子,我听那边有水声,我去装些水来,你先坐下来歇会吧。”
“好。你小心点。”锦初点头,坐到树荫下。
树底下,开放着细碎的五彩的小野花,清风吹来一点凉,空气里更是弥漫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气息。赶了一天的路,锦初觉着有点累,她靠着树杆,有点睁不开眼睛。
朦胧间,她似乎听到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