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北方网      更新:2021-02-17 14:12      字数:47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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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幅美仑美奂的画卷。锦初痴痴地想。
  笛子声终于停了下来,林静昭远远地朝这边望了一眼,转身离去。他并没有想得到,这一次的转身,再次把他心里牵挂的人抛在了身后。
  刘付新月拾起桨,开始往回划。她脸上还带着沉迷的眼神,嘴角微微上翘,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嫂子,他叫林静昭。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说完这句话,她眼睛里全是欣赏,便再也没有说话了。
  真巧,他也姓林。如果阿邺还在,也该长得这般大了。锦初默默地想,心不在焉地应着。
  刘付新月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忽然红着脸问,“嫂子,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他是我们女学生中的偶像呢。”
  锦初回过神来,“好像还不错呢。但是太远了,看不清楚。”
  刘付新月点头:“我见过许多漂亮的男人,可是没有一个能与他那种不可言说的气质相媲美。不过,嫂子,我哥也不差的。他在我心里也是唯一。”
  “你的唯一还真多。”锦初尴尬地笑着,眼里蒙上一层失落。她何偿不知道?刘付慕年在自己的心里,也是唯一的吧?可自己呢?在刘付慕年心里到底又占了多少分?只怕自己,仍是他生命中的过客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刘付慕年非常忙碌,早出晚归,常常她睡下了,他才回来,他起来了,她还没睡醒。日子像流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着。她每天起床看看书,或是陪陪刘付夫人,或是陪刘付新月逛逛街,日子倒也打发得挺顺溜的。
  唯一不顺心的,就是刘付慕年对自己的态度,越发的冷淡和疏离。
  有时候她会站在寒夜隆冬的窗边。看着天边那一抹淡薄的月亮,心想,如果日子这样一天一天过下去,其实也算不上太坏。
  这一天,风有些大,微雪纷纷絮絮地飘落下来,刘付慕年很早就从外面回来了。
  于妈告诉刘付慕年,“少夫人到郊外的山坡上,给你放马去了。”
  大冷天的,放什么马?刘付慕年暗自想着,觉得可疑,想必她是要学骑马,又怕别人担心,才借口放马,自己偷偷地来学。他走到山坡上,果然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的瘦弱的人坐在马背上,她的动作不是很熟练,坐了一会就从马背上摔下来,如此反复了几次,不知怎么地,她再一次从马背上滚下来后并没有立即爬起来。
  冬天的荒野上,一片肃杀,空气里弥漫着白雪和寒冷的气息。而锦初,她就在这在草坡上躺着,身上穿着一件细绒的斗蓬。雪花轻如绒毛地落在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睫毛上。她闭着眼睛,长又翘的睫毛,不停地闪啊闪的。雪花落在她的唇上,化成清泠的水,滋润着她的喉咙。她细细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感觉。在南方待得太久,她几乎忘了雪的味道。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沉睡在忘记里,沉淀成了尘埃,她需要一点时间,去慢慢回忆。
  刘付慕年远远地席地而坐,沉默地看着她。她总是如此的随意,很安心地把自己交给大自然,也许对于她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脚下的土地更让人值得信任,更让人觉得可靠了。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忧无虑,一副身心惬意而慵懒的样子,手脚软绵绵地摊放在雪地上,那样的轻松,那样的安心。风把她的头发吹起几缕,遂又落在了她的脸上,反反复复。
  有时,风大了些,她的眉毛就会微微一皱,但风去了,眉毛又自然会展开来。有时,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嘴角无声地流出笑容来。刘付慕年怔了怔,他想,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看着她就好了。
  她忽然翻身,侧过脸来,一只胳膊就从天空划过,落在另一只胳膊上,露出白净的手臂。他这才发现,她手臂上面的淤痕,而且不少。他心里一惊,再仔细看过去,果然,她的脸上也有轻微的擦伤。他真的很想把她从地上揪起来,狠狠地骂一顿,知不知道一个人学骑马很危险?万一把自己摔坏了怎么办?
  可是,他终归管不了她。
  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
  这时,她也看见他了,连忙坐起来,神色有些惊慌。
  他收回了目光,也收回了眼里的心疼和愤恨。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窘迫,想着自己的丑态被他尽数瞧了去。
  “刚来。”他淡淡地回答。
  “我在学骑马,但学得不好。”她说。
  他点点头:“我看见了。”
  “……”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他说着,站起身来。他没有再看她,转身牵着马往回走。她还想跟他说点什么,可瞧着他并不想搭理人的样子,只好闷闷地跟在他的身后。才走了几步,锦初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少帅,你怎么从来都没有问过我的身世?”
  刘付慕年停下脚步,转过脸盯着她看。
  她被他看得有点发怵。
  “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你的身世,你的过去,对我来说,不重要。”说完,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他的话似一把刀子狠狠地剜在她的心上,又难堪又伤心。是啊,她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并不重要的人,她有着怎样的身世,又关他什么事?他不喜欢自己,而她也不可能永远地留在他身边。
  锦初,千万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春节很快就到来了,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红灯笼,贴年画,人们的眼角眉梢都流露出喜气洋洋的神色。
  这是锦初第一次在颖宁过春节。
  年三十那天,刘付慕年也抽空回来挽着袖子贴年画,煮汤圆,包饺子,完全没有平日里威严的样子,反倒像一个邻家大男孩。刘付新月也欢喜得不得了,围在他身边乱转,兄妹俩不时地笑,打闹。
  锦初搓着面粉,脸上洋溢着微笑,情绪却十分低落。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古人的诗词既准确,又贴切,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心里炼出来的。一滴眼泪陡然从她眼角溜了出来,她转过头,悄悄地抹了去。
  这一慕全落在了刘付慕年的眼里,他的表情僵了一瞬间,遂依旧扬着笑,一颗心却已无法轻松。
  顾均成那边跟着方先生,并不是十分的顺利,已经有好几拨的人试图暗杀方先生,想要破坏南北之间的关系。好在每次都被方先生预先识破,才没有酿成大祸。近期方先生将会到上海跟美国人谈判,如果他们能够得到美方的支持,统一全国的希望就更胜一筹。如此一来,对中国虎视眈眈的日本人,也会收敛几许。
  内忧外患,在这之前,势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刘付慕年忧心忡忡,连着几次给顾均成去了电报,要求他务必保证方先生的安全。唯一称得上顺心的,就是近段时间,他已经将自己名下的银行关闭了。外界对此发出种种疑问,甚至还把此事和之前银行爆炸一案联系到了一块,再次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但他并不打算出面解释,银行爆炸案的凶手仍逍遥法外,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往敌人身边扔出烟雾弹,好让对方摸不清自己的底细。
  锦初扶刘付夫人出来一起吃团年饭,一家人说说笑笑倒也开心得很。吃过团年饭,时间还早,刘付夫人便称累了要回房歇息,剩下的几个人干脆到阁楼上赏烟花。
  烟花炫丽多姿,光彩夺目。在空中骤然亮开,又骤然熄灭,留下一片漆黑。
  再漂亮,再璀灿,也只是一瞬间。锦初想。它没有永恒,但却拥有了美丽。事事两难全,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刘付新月拉着刘付慕年,指手画脚地讨论着什么,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锦初眼睛忽然就热了,她羡慕刘付新月,可以和刘付慕年无所顾忌,兄妹间的感情才更能永久。阿邺,你到底在哪里?如果你还活着,会不会也想起我这个姐姐?锦初默默地想着。阿邺失散多年,倒还说得过去,可是顾均成,为什么连他也不回来看她一眼?为什么,他们都可以抛下她不管不顾?孤独和无望侵蚀着她的神经,这大概是她过得最为艰苦的一个春节。
  守完岁,人人都睡去了,锦初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躲回卧室里去,压抑了一整天的泪水,此刻像缺堤的洪水奔涌而出。哭了半晌,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锦初慌忙抹去泪水,侧过身子脸朝墙壁。她不想让刘付慕年看见自己的狼狈。
  “锦初。”有人在门外喊。
  她的心猛地一跳,一骨碌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上鞋子就往外跑。
  打开门,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寒战。一件衣服已经披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她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天这么冷,也不穿多点就往外跑。”
  她哪里还忍得住,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呜咽起来:“哥哥,你回来就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你怎么那么狠心,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一下。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顾均成拥紧她,柔声安慰着。他是担心她,才会把事情都托给莫誉谦,自己连夜从上海赶回颖宁。这丫头,果然还是那副样子,他既心疼,又难过。
  “哥哥……”锦初伏在他怀里,哭了良久,才抬起头来,抹干泪水,露出一抹笑:“我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没关系。瞧你伤心的,是不是刘付慕年让你受委屈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想爹娘了。”
  “不想我?”
  “想。”她老实地回答。
  “傻瓜。”他轻声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外面风大,我们回屋里坐下聊。”
  “不要,我要你陪我看月亮。”
  “好。你想干什么我都答应你。”顾均成点点头,两人到了凉亭,坐了下来。天上一弯明月,水里也有一弯明月。锦初觉得冷,不自觉地往顾均成怀里靠。
  “锦初,这是我从一个庙里求回来的佛珠手链,有大师开过光,可以保你平安。”顾均成拉过她的手,把珠链戴到她的腕上,红的佛珠像是一颗颗红豆,珠子上面零乱地布着黑点和裂纹,非常独特和好看。
  “你怎么也信这个?”锦初抬起手腕,欢喜地看了又看。
  “信则有,不信则无。”
  她转过脸,顾均成比前更黑更壮实了,也更像一个男人了,长着胡碴的脸,更显得沧桑和稳重。他有让人看见就幸福满足的笑,感觉有他在的时候,一切都刚刚好。她盯着他,忽然就怔怅了。
  “哥哥,我害怕。”她再次把头埋到他怀里去,只有他,她才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心里的话,才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伤口翻出来给他看,只有他才会疼着她。虽然,有一天他也会娶妻,他也会生子,他不可能永远地宠着她。但至少不是现在。
  “怕什么?”
  “我怕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傻孩子。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等国事定下来了,我们就一起回宁远好不好?那里是我们长大的地方,它永远都不会抛弃我们的对不对?”他笑,漂泊太久,心里早已落满了悲伤。
  “好。”她眼角噙着泪,“哥哥,这半年来你一定经历过很多事对不对?一定很精彩,很刺激吧?给我讲讲。”
  “那你想听什么?”
  “好多好多……”
  “嗯……”顾均成开始低声地述说,锦初仔细地听着,不时地插嘴问一句。风很大,他更用力地拥着她。月落西沉,她终于变得安静,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夜越来越寒冷。这时,刘付慕年从阴影处走了出来,站到顾均成面前。他看了一眼顾均成怀里的锦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问:“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天亮时的火车。”
  “这么急?”
  “这次回来也不容易,谦叔那边,一个人怕是应付不过来。”
  “这次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顿了顿,顾均成又问,“锦初她,好像过得很不开心。”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她。”
  冗长的沉默,两人久久都不出声,彼此心知肚明,却又有各自的纷乱。过了一阵,顾均成才说:“天冷,先让她回去睡觉吧。”
  “好,你先到书房等我。”刘付慕年说。
  顾均成望着他,心里徘徊着一句话,却始终都没有勇气说出口。他不希望,是自己说出来,亲手把她推给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顾均成和刘付慕年结束谈话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顾均成从书房里出来,一个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锦初的卧室外头。院子里是樱花树的青涩的香味,雕花木窗隔着他与她的距离。他久久地望着那扇窗。
  锦初醒来时,太阳已经爬得老高老高了,她睁开眼睛,好半响,才记起来昨晚的事,她抬起手,红色的珠子在阳光下发出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