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
风雅颂 更新:2021-02-16 20:46 字数:4837
“不喜欢这些东西?”莫淮笑止住那些想要请安的人,静悄悄地走进来,看着卫思辰这幅模样不由得笑问。
“没,很喜欢!”卫思辰打起精神,轻笑着。
“来,我有惊喜给你!”莫淮笑牵着卫思辰,走到停云居外。
湖边杨柳依依,一个身着绿色小袄的女子不停地朝着这边翘首,看到莫淮笑旁边的卫思辰,眼睛一亮,飞奔着跑过来。
“小姐,可想死绿柳了!”绿柳朝着卫思辰扑过来,满脸欢喜,拉着卫思辰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含泪道,“还好小姐胖了些,要不然,奴婢……奴婢……”
“好了,别哭,你怎么来了?”
卫思辰看了看绿柳,又看看紧跟她后面从湖边走过来的王三,示意她们不用多礼,王三行到一半的礼生生收回,俊俏的面容上,也似有几分惊喜。
“庄主说你已经在庄子里了,奴婢当然要跟着小姐!”绿柳仰起红红的双眼,脸上满是惊惧,“小姐你可不能抛开我!”
卫思辰干笑着应了,绿柳这丫头憨厚老实,偏又死心眼,卫思辰一直都没想明白,算无遗策的福王爷,为什么会将这样一个丫头,安排在自己身边。
“跟着就跟着吧,只是庄中和王府规矩不一样!”卫思辰看向莫淮笑,带着几分讨好,“淮笑,你看是不是将他们先交给阿汀姐姐□一段时间!”
“不用,福王府□过的人,想必知进退,明事理,哪里容得阿汀班门弄斧!”莫淮笑难得谦虚一回。
“好了,人你见过了,从今后依然由她们侍候你!”莫淮笑让一旁候着的一个侍卫带着绿柳和王三下去安顿,自己依旧牵着卫思辰的手,一路往庄外走。
“我们这是去哪?”
卫思辰挣扎着,想要挣脱莫淮笑的手,凭着这段时间的经验来看,莫淮笑绝不会做无用之事,上次好心带卫思辰去看凌天,是想借着她唤醒凌天的神智,这一次,当又一次被牵着手往前走,卫思辰的心里惴惴不安……
“去听戏!”莫淮笑体贴地将卫思辰扶上院门口的一辆普通马车,自己跟着一步踏上来。
“听戏?”卫思辰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莫淮笑懒得解释,紧挨着卫思辰坐下,目光灼灼!卫思辰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去茅屋,他的越礼之举,只觉脸上一热,忙掀起车帘,将头弹出去,假装看风景。
耳边传来诱惑的低笑,卫思辰目光直直望着窗外,更加不敢回头,隐约觉得腰间多了一双大手,牢牢禁锢住自己。
窗外风光如画,水榭楼阁,雕梁画栋,青山绿水,美不胜收。卫思辰的注意力渐渐被转移,腰间那只手,仿若本该在那里一般,一点收回的意思都没有。
干净平整的道路两旁,是齐人高的树木,笔直挺拔。云翳山庄巍峨的一栋栋建筑物徐徐后退,在视野里一点点消失。马车驶入了一片枫树林,在树林中绕来绕去,有时候眼前着又回到大路上,可一眨眼,眼前又是绵延不绝的树木。
这样走了好一会,又是错落有致的房屋,当中是宽阔的大道。大道尽头,云翳山庄的大门遥遥在望,几十个护卫守护在大门两侧,走得近了,卫思辰才看清那大门上雕龙刻凤,特别是龙凤的眼睛,竟是四颗巨大的稀有宝石,发出璀璨的光芒。
财不外露!卫思辰斜睨了一眼假寐的莫淮笑,居然如此奢华炫耀!
云翳山庄依山而建,外围是茂密的树林,树林里遍布陷阱和毒虫,还有护卫十人一组,不时巡逻,进出都必须出示特制的令牌。
连莫淮笑本人,都必须对出特别的暗号,外加出示令牌,方可自由出入。卫思辰暗暗乍舌,这样子一来,就算有人易容成莫淮笑的容貌,可是每天变动的暗号,依旧会让人露出马脚,简直万无一失。
莫淮笑斜倚在马车里舒适的软垫上,面上带着能融化冰雪的笑容,一身宽袖紧身长袍,头带金冠,一缕黑发飘在额前,道不完的慵懒潇洒,卫思辰收回投在马车外的目光时,回头就看见这样子的莫淮笑,眼睛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停留。
狭小的空间,他的气息无处不在,她甚至觉得,他的呼吸就吞吐在自己的耳畔,浑身的感觉突然间敏锐得不可思议,那炙热的气息,仿若让自己的肌肤燃烧一般,她不由得红了脸……
莫淮笑收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轻轻再一使力,卫思辰重心不稳地栽进他怀里。
第一次来到北国的帝京,卫思辰却无心欣赏,顶着艳若朝霞的脸,目不斜视地跟在莫淮笑身后,进了帝京最大的茶楼。
莫淮笑径直带着卫思辰上了二楼包间,包间的位置正好对着茶楼正中的台子,两人坐下后都不说话,卫思辰是心里怦怦跳的感觉还没退却,莫淮笑却是饶有兴致地期待着开演。
戏的开场很特别,漫天飞扬的雪花,惨死的母亲,孤独无依的小女孩,凶暴绝情的父亲……雪越下越大,小女孩凄绝的哭泣声响彻天地,下面的看客们唏嘘不已。
“如何,这场景是否熟悉?”莫淮笑转过头,目中带了几分探究,似有深意地低问。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卫思辰脸上的血色,在看着戏台上越来越熟悉的场景时,就瞬间褪成脆弱的苍白,目中的坚韧之色分毫未减,眸中好似要喷出火来,无畏地、放肆地,逼视着莫淮笑。
那是她心中埋得最深的伤痛,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无数个孤凄寒冷的夜晚,独自在黑夜里舔舐的伤口。
“你继续看……”莫淮笑伸出修长如玉的手往戏台上一指,台上的戏还在继续,府中善良的小丫鬟暗中帮助孤女,却落得驱赶出府沦落青楼的命运,孤女涕泪成血,哀声难绝……
卫思辰凤目圆瞪,难掩内心的激动,眸中水光耀耀,终是在滑落前,又生生顿住,她死死咬住嘴唇,很快唇边便有了一抹刺眼的鲜红。
她的手放在膝上,微微颤抖着,而她的双膝,彷佛连一双手也支撑不起,更是颤巍巍地抖着。
气到极点,她反而平静下来,脸颊泛着怪异的红晕,更衬得肌肤如雪,凤眸幽深不见底,旁边的莫淮笑突然生出一阵恐慌,这样子的卫思辰,犹如断线的风筝,他一直以为他牢牢握着彼端的线,她便飞不远也飞不高,然而,如今的她,好似随时都会随风而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落地生根!
他恨极了这样的感觉,她是他的,从小时候那个夜晚开始,他就将她当作自己的所有物,默默地关注着,等她长大!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风筝飞落别人家!
心底有了决断,莫淮笑反而对着卫思辰的愤怒视若无睹,回以卫思辰温柔多情的笑容。
莫淮笑用帕子蘸了水,轻轻拂过她紧抿着的嘴唇,一点点拭去那血迹,温柔而专注。卫思辰全身一软,怔怔地望着他英俊的脸庞。
“别伤害自己,我不喜欢!”他声音犹若睡梦中的呓语,卫思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却早已经别过头,专注地看着戏台。
刚刚的节目早已经落幕,她和他,都没有看到尾声……此时已经换成了歌舞,绝色的舞女扭动着柔软的腰肢,逶迤散开来,犹若孔雀开屏。
有歌声徐徐响起,竟然是《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那歌者声音清越,歌声似从九天之上,萦绕在梁柱之间,久久不绝!
娶妾
“今天是四月十五!”
歌声意犹未尽,莫淮笑偏过头来,亲昵地靠在卫思辰肩上,状似提醒。
四月十五,是什么日子?卫思辰初时有些懵懂,在脑海里回忆了一圈,也没想起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莫淮笑不免有些失望,转过头,看着戏台上的节目,再不理会卫思辰。
雅室里静默无言,卫思辰默默地喝茶嗑瓜子,偶尔,会情不自禁地看一眼莫淮笑冷硬如冰的侧脸。
戏台上姹紫嫣红的舞女们舞动着手中碧绿的丝带,慢慢绕着台子慢步形成一个辰字。一时间,偌大的茶楼里,只剩下舞女们银铃般的恭贺声。
“愿夫人岁岁年年,永如今朝!”
莫淮笑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赏!”
一直后面侍候的侍卫便恭敬地跪到地上,先朝卫思辰叩头,“愿夫人岁岁年年,永如今朝!”然后才领命去了。
卫思辰先是惊诧,最后终于明了,突然想起前几天,莫淮笑吩咐自己去布置停云居旁边的蓬莱院,当时请示要怎么布置,莫淮笑直笑不语,倒是紫云提点,说按照自己的喜好就行。
那蓬莱院一草一木,皆是卫思辰费心思布置好的,温馨雅致,和旁边气势磅礴的停云居正好相映成辉,一柔一刚!
难道,那竟然是给自己准备的?卫思辰说不清心里是欣喜还是什么……
脑子里灵光一闪,惊愕道,“难道四月十五是?”
莫淮笑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指着茶楼里花团锦簇的盛况,用手指轻敲了一下卫思辰秀气的鼻翼。
“笨丫头!”他的声音里似满足似欣慰,悠长而暗哑,绵延在卫思辰的耳边。
卫思辰默默看着自己一双垂在莫淮笑身上的手,素净修长,掌心纹路交错,就好像自己要走的路。
四月十五,怎么就忘了呢,福王爷当初和云翳山庄商定好的良辰吉日,兜兜转转,她还是坐在他的身边……
“我会好好待你的!辰辰,我让他们排练那场戏,只是为了让你明白,那是你的前生,你的以后,都属于我,我,莫淮笑,再不会让你流泪!”
他领着她,进了另一间雅室,淡香扑鼻,房屋一角,燃着香料,烟雾袅袅而上。
雅室里有一架屏风,他依旧牵着她的手,一路走过去,面前是一个金漆大床,床柱上雕龙画凤,鸳鸯被上,放着一套喜服,裙边缀着金线,褶皱逶迤开来,仿若徐徐盛开的睡莲。
他亲自拿起那衣裳,一件件替她换上,他的指尖温润,碰触到她娇嫩的肌肤时,她不由得想起作画的名家,挥毫泼墨,而自己的身体,是否也是那宣纸,注定由他,来谱写,来描绘…………
穿戴好之后,他搀扶着她走到镜前坐下,亲自拿了象牙梳,生涩而认真的替她梳理长发,屡次的失败,他终于将她锦缎般的长发梳成一个妇人髻,又拿了早准备好的凤冠给她戴上。
真正的珠光宝气,她的额前,珠帘垂下,她绝色的容颜在珠帘后若隐若现,更添几分魅惑!
他吃了一口胭脂,轻轻印上她红润如花的嘴唇。呼吸相间,他们四目相对,他的眸中深不可测,她的眼里□弥漫。
“你是我最美丽的新娘!”
莫淮笑从怀中掏出一只镯子,那镯子通身碧绿,偶尔流转出耀眼的红光,戴在她的手腕上,更衬得那皓腕如月。
他们再次回到初时的雅室,茶楼里歌舞升平,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雅室也布置一新,眼前一片大红。侍卫们喜气盎然,争先恐后对她贺喜。
“辰辰,福王府太远,这里,就权当是你的娘家!”莫淮笑脸上有明显的黯然,“对不起,我只能给你这么多,你放心,我将来的妻子,只会是你!”
卫思辰不由得抬起头,凝望着他,如何能不感动,她只是福王府送出的礼物,他依旧能如此郑重地对待她!
“谢谢!”
千言万语,都在两个谢字中倾尽。
旁晚时分,良辰吉时,他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她的花轿一路往云翳山庄去。
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卫思辰坐在轿中,福至心灵一般,掀开轿帘,宽阔的道路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卫思辰的眼睛,却定定地看向一家客栈前,临风而立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熙攘的人群里,他遗世独立,身材修长却更显落寞孤寂,凭空让卫思辰心中生出几分心疼,似乎只有在梦中,才能一次次光明正大的仰望。
男子的眼睛是怪异的墨?